在沉沉号角声中,丁述驾着马车扬长而去,只是没过多久,后方便有急促的马蹄声渐渐迫近。他侧身回望,一队骑兵正自关卡方向疾冲来。而刚刚苏醒的双澄扶着车壁,还显得神智不清:“师傅,这是在哪里?我怎么,昏昏沉沉的……”
丁述紧盯着前方道路,头也不回地道:“又有官兵追来了,你先回到车中,不要再露面!”
前方有小路分岔而出,丁述紧勒缰绳掉转方向,朝着那蜿蜒小路飞驶去。后方的追兵紧追不舍,为武官振缰加,挥着马鞭越追越近,终于迫至马车斜后侧,只差着几尺的距离便能抓住车厢。双澄虽然还是混混沌沌,但透过窗子望到那武官追来,急忙想要以腰间短剑加以抵挡。可伸手一摸,那短剑竟已不知去向,正惊愕之际,忽觉车身猛地一晃,竟是那武官自马背飞身纵来,扑到了马车之上。
丁述狠抽几鞭,趴在车顶的武官已跃到车头,一掌劈向丁述颈侧。丁述右手持缰,左手一扬便扣住他的手腕。武官顿觉一股巨力袭涌而来,当即拔出腰间佩刀向他砍去。丁述身形一晃避开刀锋,左手依然紧扣其腕,力一推,武官竟再难站住,身子一仰便跌下车去。
但此时又有追兵迫至近处,呼哨声中,马车被团团围住。丁述挥鞭出击,打落一个抢着上前的士卒,随即飞身纵出,扑向另一个骑兵。
“抓住他!”倒在地上的武官捂着伤处厉声叫喊。
丁述足踏马身借力回击,手中梭子枪寒光一闪,又刺倒两名骑兵。然而后方的追兵源源不断朝着这边扑来,他一掌打在马身,朝着车内的双澄喊道:“坐好!”
“师傅!”双澄惊呼出声,而马匹已拖着车子负痛疾驰。
众多追兵已经赶到,十数道长|枪挟着寒风刺向丁述后心。他扑向一名骑兵,死死抓住了对方的枪尖。
骑兵长|枪用力上挑,丁述随之跃起,如同风中苍鹰般掠向后方。又是一道寒光破空劈下,他翻身之际足踏枪身,袍袖一卷,已扣住后方一名骑兵的手腕。
咔咔数声,骑兵被拗断腕骨,惨叫着摔下马去。
颠簸不止的马车中,双澄眼见师傅出手如此迅疾狠辣,亦不禁心惊。却在此时,车身又是陡然一震,马匹随即急促嘶鸣起来。
她大吃一惊,急忙撩起帘子。
竟有五六名蒙面男子自小路两侧策马急追而上,为的黑衣人手中铁索卷出,已缠住了马车的车轮。马匹疾奔之中忽然被阻,车身顿时倾斜翻向一侧。双澄攀着窗户纵身跃出,双足飞踢向那人脸面。那人手臂一格,生生挡住她的攻势。
双澄旋即折身想要掠向远处,不料马车轰然翻倒,双澄本就尚未复原,骤然失去凭借之际不及卸力,竟重重摔在了地上。
那黑衣男子纵马驰至她身边,伸手一拉双澄手臂,便想将她拖上马背。她全身虽疼痛无比,但仍然奋力踢去。那人身子一晃避闪开去,忽将那蒙面黑布往下拉了拉,压低声音道:“是我!”
“季都校?!”双澄惊愕不已,季元昌随即把她拽上马背,二话不说便载着双澄朝远处奔去。其余众人亦紧随其后,不时回头观察。
“我师傅还在挡着那些追兵!”双澄急道。
季元昌道:“他将你弄晕之后偷偷带离汴梁,你难道也要跟着他走?”
“他是要把我带走?!”双澄一怔,但又旋即回身遥望。远处的丁述已暂时冲出了追兵的围困,策马朝着这边追来。季元昌低声下令,身后众人迅疾掉转马头。双澄急忙道:“不要与我师傅交手!”
“知道,只是阻他一下,并不会真正动手。”季元昌说罢,震动缰绳纵马疾驰。
双澄在惊诧之余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自然是有人叮嘱我务必寻到你的下落。”
“九哥……”双澄心头一沉,不禁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季元昌皱了皱眉,“很不好。”他顿了顿,又道,“你还要跟着你师傅离开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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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郎在宝慈宫忍痛下跪交还手杖,令潘太后伤心欲绝,几乎瘫倒,而他自己在回去的途中亦疼得几乎没法呼吸,脸色越加苍白。
待等回到凝和宫,冯勉等人将他扶坐在床,九郎只是紧闭着双目,眼睫隐隐含着湿意。
“九哥,您千万要保重身子,不能再伤害自己。”冯勉跪在床前苦苦哀求。
九郎深深呼吸了几下,这才慢慢睁开眼睛,目光却很是空洞。“冯勉……”他嗓子也变得喑哑,“嬢嬢对我倍加疼爱,但我今日却如此伤她……这算不算不孝之至?”
冯勉悲戚道:“等伤势好转之后,九哥去向太后娘娘赔礼道歉,娘娘一定不会记恨在心的。”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过了许久都不曾说话。
冯勉叹了一声,吩咐其他小黄门在旁伺候着,自己慢慢出了房间。长廊外有几名内侍在窃窃私语,见他出来便急忙闭口不言。冯勉扫视一眼便觉他们神色有异,便上前低声问道:“刚才在说些什么?为何见了我就变了脸色?”
那几人脸色尴尬,其中一人见隐瞒不过,只得小声道:“听说今日早朝官家震怒……”
冯勉一蹙眉,“生何事?”
那内侍往左右张望了一下,这才谨慎道:“奴婢也是听在崇政殿的内侍说的,其中要是有传错的,还请冯高品别怪罪我们。昨夜有马军奉了太后之命出城抓人,官家却直至拂晓才知道这事,便在早朝时责问了潘文祁潘指挥使。另外也有大臣出来指责潘指挥使逾矩行事,潘指挥使在与那几位大臣争辩时出言不逊,使得官家更为震怒,竟令枢密院从严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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