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问的颇有几分寻究似的好奇,又颇有几分得意。
当然了,以郑姝的心机来惴摩,此时的裴嘉宪又骄傲又得意,毕竟在他小的时候,她是皇后最宠爱的娘家侄女,在皇后所居的南宫之中都有单独的寝室,单独伺候她的嬷嬷与宫人们。
而他,在南宫之中就是个不讨巧的受气包子。
“说什么宁为东宫妾,不为四爷妃,那全是南宫之中那些碎嘴的老内侍们编排来骂人的,自打十二岁那年,皇后娘娘说要将妾身赐予王爷为妻,妾身一颗心,就全在王爷身上。”
后来,妻没作得,反而是作了妾,郑姝的话语里,便带着些淡淡的伤感。
她在锡盘上煎烤着鹿肉,底下银炭燃燃,鹿肉一投上去,油呲呲的往外冒着,血水迅速收缩,肉旋即也就给煎成了金黄色。
眼前的蘸料碟子里,除了普通的椒麻等物之外,还有一小撮烘干后,香氛浓郁的艾菊。这东西一般人不怎么吃,但裴嘉宪很喜欢拿它作蘸料来灼鹿肉而食。
裴嘉宪持起筷楮来,在郑姝期待的目光中将那片鹿肉吃了,再来白帕揩了唇,薄唇抿着,却是道:“鹿虽说鲜,但到底不曾腌去酸腥,这肉还是有些膻。”
“那,要不要换些别的菜式进来?”郑姝连忙道:“有腌好的鹿脯,还有黄羊,野兔,全进王爷爱吃的。”
裴嘉宪也不多说,起身就进了内室。郑姝一见,自然也就跟进来了。
这原是宋绮的屋子,比之郑姝,裴嘉宪因为常来常往,当然更熟悉里头的陈设布置,转身大剌剌坐到宋绮原来常与媛姐儿两个起居顽闹时的张红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上,裴嘉宪便一直坐着。
默坐良久,忽而他一转身,从身侧红木质的圆茶围桌上的红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盘里寻摸着,寻了半晌,怒问道:“这里头的泥哨了,去了何处?”
在外头的良缘连忙凑了上来,道:“回王爷,妾身们见是用过的东西,清出去了。”
“那是媛小主的东西,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将它清出去。”裴嘉宪顿时就怒了。
他这一怒再怒的,吓的郑姝所有的人全都提心吊胆,颤颤兢兢,全没了方才王爷还未来时,大家一起等着俊美威严的肃王殿下大驾光临时的喜悦。
裴嘉宪攥着手顿了片刻,忽而说道:“郑氏,过来。”
郑姝这时候也开始有些怕了,颤颤兢兢上前,笑道:“王爷可是要妾身服侍您歇了?”
裴嘉宪一手支额,坐在桌前,一只骨节修长的大手在桌面上虚虚的按着,顿了半晌,忽而轻轻一攥,低声问道:“去年的端午之夜,你和佟幼若都瞧见了什么,就何至于报到皇后娘娘那儿去?”
作者有话要说: 瞧见什么啦,瞧见太孙把你媳妇儿吧唧了一口,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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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毛骨悚然
端午之夜,郑姝发觉皇太孙裴靖在宴席上,一直默默注视着陶八娘那个瞧起来温默默的娘家小外甥女儿,于是就告诉了佟幼若。
俩人一道儿尾随着,在裴靖把罗九宁压到梧桐树后面的那一刻,佟幼若脚下一滑,差点就摔倒在地。
那不止是皇太孙偶尔瞧着个女子生的好看,就想香一口她的唇,或者吃她点儿胭脂,无论郑姝还是佟幼若,一眼就能瞧得出来,裴靖是真喜欢上了那个姑娘。
至于后来的事情,就不仅仅是佟幼和和郑姝两个和谋那么简单了,皇后和太子妃,甚至太子也参于其中,不过,郑姝敢保证的是,这事儿裴嘉宪绝不可能知道。
她两道红而饱满的唇立刻就抽了一抽,却也道:“王爷这话说的,妾身不记得什么端午节的事儿。”
裴嘉宪忽而挑眉,灯下暖玉色的一张脸俊美之极:“哦,你忘了。好,那孤且问你,去年的中秋之夜呢?你总还记得自己和佟幼若给翠华宫送酒糟鸭脖的事儿吧。”
郑姝叫他一双冷黯幽沉的眸子盯着,只觉得有种毛骨悚然式的惧怕感。
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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