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时率领卫兵赶到围场外围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然而,却没有看到预想中的骚乱场面。
外围士兵有的持刀,有的持剑,还有的连长戟都拿了出来,也不知是从哪个犄角旮旯的旧武器库里翻出来的;在更外围,还有长长一队士兵,站位井然有序,若是熟知兵法的人在此,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军队中包抄围困的阵型。
一个身影手持长枪,身姿俊秀,最为显眼,正是沈明昭。
“华邑围场附近也有村民,你速速下去,带上号角,通知附近村落里正,叫他们组织村民立刻撤离!不过,别跟他们说实话,只说是贵人要从此处经过,但凡肯给贵人让路的,都有赏,赏钱由我燕平侯府来出!”
守卫着急道:“啊?这等性命攸关的事,若是不说实情,岂不是更……”
沈明昭道:“不说实情,才是护着他们!老百姓但凡要逃命,必然带上所有家当,鸡鸭鹅犬锅碗瓢盆,一堆乱七八糟的,等他们收拾好,匪贼的刀早就挥头上了!别愣着了,快去!”
守卫恍然大悟,急忙领命,策马而去。
沈明昭转身,望见宋景时,竟然舒了一口气,连连挥手:“宋大人!”
早年巫蛊之祸,燕平侯为废太子一党,皇后掌权后便被派去久戍边塞,而宋景时则是皇后心腹。可沈明昭却毫不拘泥于旧怨,坦坦荡荡,一派磊落。
沈明昭简短地将自己来此的缘由说了一遍,宋景时郑重道:“事发突然,魏都尉等人都被调去招夔牢,皇后娘娘命我来守外围,绝了敌人退路。多谢沈小侯爷出手!”
沈明昭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应该的。”
说着,便知趣地拨转马头,就要回到百官营帐中。
春蒐再乱,也不是他能插手的。一介被忌惮的边将之子罢了,又无官职,该有些自知之明。
“小侯爷!”
宋景时心中忽然一动,朗声叫住他。
“皇后娘娘……已经提剑去了招夔牢,宋某有责在身,不能擅动,不知小侯爷可否前去护驾?”
沈明昭讶然地回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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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蒐之际,各地精锐骑兵云集,还有什么可怕的!我若是你,听到姑藏余孽要趁机生事,那便来个请君入瓮,暗地里再去调兵布阵,待明日午时,招夔牢前见分晓!现在弄出这样大的阵仗,就算是慕容赫亲至也不过如此了,凭他们也配?!”
慕容迦叶策马疾驰,仍不忘回头向太子斥道。
太子乃是她一手抚养长大,精于射御,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上下尊卑了,紧跟在旁并肩而行。
焦躁之下,太子驳道:“就算您不顾惜己身,可是文武百官也在此,若有个万一,难道叫他们一起陪葬吗!”
慕容迦叶冷冷道:“若真折在区区余孽的垂死挣扎里,也算他们无能。”
太子气得脸颊微红,撇过头去,不再说话了,只发狠地一抖鞭梢,挡到了慕容迦叶前面,疾驰开路。
身后一群金吾卫吓得魂飞魄散,哪朝哪代征战时,是士兵在后面,太子和皇后冲到前面去的?他们只得发了疯似地策马上前,扬起尘土漫漫,心里暗恨慕容皇后和亲多年仍难改草原习气,把一贯知书识礼的太子都给带偏了!
沈明昭见到这副奇特场景,也怔了片刻,忽然一笑,一夹马腹追了上去。
他手执长枪,还言称是在外围遇到宋景时,宋大人要他来护驾。慕容迦叶微怔片刻,便明白了前因后果。
她眯起眼睛,问道:“你知道生变,为何不直接去动乱之处平乱,而要去外围?”
沈明昭只当她对自己仍有疑心,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平乱是自然要平的,娘娘、陛下与殿下接到消息,必然已经派人过去了,从马蹄声就可以听出来。但是,外围也不能弃之不顾。一来,平乱后好瓮中捉鳖,将敌人赶尽杀绝;二来,是以防万一,若围场中的猛兽跑出来,伤的还是百姓;三来,以防营啸。若是士兵自乱阵脚,未战先怯,当了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