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与愧疚左右撕扯,纠缠着他的灵魂,然而这种痛苦说出口却又显得矫情一——明明不是什么好东西,偏偏还要惺惺作态地装出善良来?装给谁看呢?
你不是什么好人,何必费那个力气。
宁刻都知道,可他却没法跟肖安说一句“这没什么,我理解你。”
因为“宁刻”才是那个不仅没有恻隐,也根本不会因此心生愧疚的人,他既“无忧无怖”,又怎么可能理解旁人呢。
烦躁由此缓慢爬上心头。
“有个项目和戈城基建的项目同步展开。”宁刻回道。
“这样?”肖安原本还以为要有一阵子见不到他亲爱的弟弟了,“那你是不是也得三天两头跑戈城?”
“想不到咱俩的工作时间表还总是能对上呢。”肖安站起来准备往外走,“所以你来这里是约了罗德尼?他估计还得有一会儿吧,那哥哥先走了?”
宁刻:“不急。”他拉住了他的手腕。
“?”
宁刻的手顺着肖安的手腕扶上他的肩膀,将他按在身后的门框上,俯首浅浅吻上他的唇,低声道:“要和他接洽的都已经结束了。”
肖安看着那双逆光而深黑的眸子,眼底缓缓泛起笑意。
然后他就领教到了戈城富人区酒店的——花样齐全。
关于爱人的待遇
肖安以为他就只是一场不幸事故的倒霉目击者而已,离开了那间休息室,等商场清理干净血迹恢复营业,这一切也就与他再无瓜葛,却没想到他竟然在戈尔菲诺看到了自己一直以来在追查的线索。
肖安还没过三十岁,艾米瑞达·艾迪是他的学妹,年纪自然比他还要小上几岁,实际上她也才刚刚毕业。
艾米瑞达人很漂亮,也擅长社交,学生时代就有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她还是杨城大学的一任学生会主席,当如此惨烈的死完在网络上发酵之后,许多的同学和后辈便自发地来到戈尔菲诺在中央区广场为她献上无数白色的花束。
同时一条“她却不会放弃这个世界”的帖子登上了银河的热搜榜一,连续一周未曾下过这个位置一次。
在这个帖子里,肖安第一次了解了这个学妹的一生。
其实总结起来也不难,艾米瑞达出生自杨城的一个中产家庭,从基础教育到大学都是在杨城完成的,但她的身影在整个中央星系都很活跃。
从小热心公益与环保,热爱运动和舞蹈,从她从小到大获得的奖牌来看,还是个极具动手能力的人。
这个世界上,无论是有形的花草树木小动物,还是那些无形的文化艺术或者故事,都是她所热爱的。
这或许也是她在结束基础教育之后,选择了学习全息工程成为细节设计师的原因。
这样热爱世界的她,怎么会主动选择放弃这个世界呢。
“是啊,”肖安回忆了一下他曾经见到过的艾米瑞达,虽说一袭红衣更让人印象深刻,但更让肖安记住她的果然还是《柔软的音乐室》,那确实是对这个世界有细致入微的热爱才能做得出来的作品。“这样的人怎么会自杀呢。”
直到肖安在那帖子下无数的回帖评论中开到了一个角落里不太起眼的标志,原本躺在沙发上的人瞬间直起了身。
他当时和宁刻闲聊时,提到过尸检会不会检测脑脊液,但他也就是脑子里有这件事所以这么一说而已。
但他不曾想,艾米瑞达·艾迪的死或许真的与全息毒品有关。
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从心脏蔓延至了整个胸膛,肖安本来应该为终于找到线索而欢欣,却也不得不面对这条线索的背后是一条鲜活生命的逝去。
他虽然清楚这两件事之间根本没有那种因果关系,他没有做任何事情,可那种用一条命换了一条有利于自己的线索的罪恶感却仍然不受控制地像附骨之蛆一样爬上了他的骨头。
宁刻原本在这间套房客厅的另一头办公,大概是因为肖安方才的动静有点大,他侧眸看了肖安一眼,发现肖安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肖安甚至没有注意到宁刻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直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扶上了他的肩颈处。低沉的声音自他发顶落下:“怎么了?”
肖安回首抬眸,在宁刻脸上看到了缓缓露出的关切神情。
——这就是爱人的待遇啊,肖安在心底暗暗叹道。
“没什么,就是的前几天那起高空坠楼案,现在不是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女孩儿的生平全都被挖了出来。”
宁刻:“警方还在侦察中。”
“嗯,”肖安沉吟,“但还是让人觉得奇怪。”
“如果是自杀,警方的通告一向出得很快,但这次没有,已经一周了却还没有任何案情相关进展被公布。”
“也没有任何明示或暗示艾米瑞达是自杀的官方说辞流出。以这条为前提的话,你不觉得银河上这帖子的标题就显得很有违和感了吗,”
“谁这么急着给这件事定性?给警方定性?”
宁刻看着实时动态不断滚动的光幕,没有说话。
“算了,这也不是我等小市民该操心的事情,自杀还是他杀,会水落石出的。”他边说着还边抻了抻胳膊舒展身体,于是那话音就显得十分漫不经心。
只有那双眼睛隐隐显出他掩在内心深处的笃定,不是预言家之类因为预见未来而坚实的笃定。我做的还是太少了,肖安这么想,他会做更多的。
因为那是他必须亲手书写的未来。
这里是治安官为总设肖安提供的公寓,位于中央区北侧,毗邻治安官府邸,治安环境都属一流。宁刻顶着“爱人”的头衔,已经在他这里蹭住了一个礼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