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全是,”肖安举着布娃娃回道,“你看她这么美,美过了数百上千年,即使在旧联盟覆灭时那么混乱的世界里,她也依旧安然无恙地兀自美丽。”
“没有无用的灵魂,所以也不会痛苦,不会愤怒,从不生忧怖。你不觉得这就像神一样么?”斯科特注视着肖安,笑而不语,静默片刻之后才说:“她是很漂亮,但是及不上你。”
拍卖场其实是一处花间小厅,灯光暗暗地打在地上,本就自带着一股暧昧的味道。
不过斯科特的语气并不轻浮,是那种温和的,来自长者的让人不会感到被冒犯的关心,他说:“你的灵魂在生忧怖吗,安。”
肖安把那和婴儿差不多大的人偶抱在怀里,笑着说:“人活着哪有没有烦恼的。”
又不是人人都那么幸运地可以成为宁刻。
他低下头,白色的衬衫口微微褶皱,隐约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以及一些更隐晦的不该被第三人看见的青紫痕迹。
是咬痕,狰狞地宣示着强烈的占有欲。
斯科特看在眼里没有作声,就像他方才所言,他觉得肖安很漂亮,漂亮的人笑起来当然更加让人赏心悦目,可今天的肖安却给他一种挥之不去的,疲惫的感觉。
不是加班过度肉体疲乏的那种累——虽然他眼下确实带着一夜未能好眠的青黑。
但他的疲惫更像是被什么束缚的,无法挣脱的无力与绝望,以及对命运的屈服,无法心甘情愿却只能逆来顺受。
那么痛苦却又美丽,像笼子里翅膀破碎的金丝雀。
让人想要解救他。
斯科特视线下移落在肖安的手腕上,肖安的衣袖很整齐,但斯科特似乎还是能看见那洁白衬衣之下,绳索捆绑出的青紫痕迹。
“你说的对,生活不可能纯然轻松。之前去纽西城开会时我遇到的了你的导师,和埃文斯聊着聊着便聊起了你,他说你毕业以后就一直留在杨城,甚至没去过其他星城,还以为你会在那儿定居。”
”怎么忽然又回了源城?”
肖安脸上一闪即逝的落寞来不及掩饰,自然没有逃过斯科特的眼睛。
他轻轻叹息,斯科特想肖安大概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在叹气,他听见肖安说:“毕竟是出生长大的地方,总是想要回来的。”
唇角的弧度像是变成了苦笑:“不过在这个一键全息每天都会改变人们生活环境的时代,说怀念可能也不太恰当。”
“总是有利有弊的,”斯科特说,“全息即满足了大家对新鲜感的追求,也在表层意义上满足了人们对物质‘平等’的需求,就势必会带走他们的反面。”
“是啊,想要得到些什么势必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肖安抱着娃娃的手轻抚上自己的手腕,“我既然想回家,那么也……”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话音夏然而止。随后抬头看着斯科特的眼睛笑笑道:“那些都不重要,这个礼物我很喜欢,谢谢你本森。”
“你喜欢就好。我们走吧,小唯在招呼我们过去,应该是宴会要开始了。”斯科特朝宾客们移动的地方望去,“听说今天有一瓶不错的红酒,你平时会喝一些吗?”
肖安摇摇头,“喝的不多,我酒量不太好。刚成年那会儿喝过一次,听家里人说我酒品实在不行,后来就比较克制。”
“不过我有时候会一个人偷偷喝点,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他勾唇笑得狡黠。
斯科特是秦唯和秦衍修的叔叔,本身的社会地位也是常人难以企及的,他今日显然是被隆重招待的贵客,只不过本人低调又随和,让身边人的隆重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
肖安认识到了原本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的权贵二代,这些人显然不是家族的核心,都是些闲散的皇子公主们,他们不需要为家族事业贡献什么能力上的付出,但只是这样的交游,闲暇时对公益活动的热心,就足够满足履行身为二代的义务。
维持住人脉,维护好形象。
肖安看见秦唯拿着两杯酒走向了他和斯科特。
【作者有话说】
所以说我们肖设是钓系的~
不想逃离的深渊
宁刻在午夜的零点过半时看到了带着葡萄酒气的肖安,送他回来的人是联盟伦委会中和派的领袖本森·斯科特。
肖安显然醉了,斯科特一手圈着他的腰,一手托着他的臂弯支撑他,像是把肖安圈抱在怀里一样。
他看见打开门的人是宁刻并没有惊讶,也没有任何疑问,只是礼貌地说:“宁医生,好久不见。”
“安他喝醉了,我送他回来。方便让我送他进屋吗?”
宁刻神色淡淡,但脚下没有半点退让好放人进来的意思,显然是不打算让外人入门,不过这看起来更像是因为洁癖而不是什么难以言说的敌意。
宁刻拉住肖安手臂,对斯科特说:“麻烦你了斯科特先生。家里有只怕生的老猫,就不招待你进来坐了。”
宁医生虽然为人怠慢,但做人的客气与礼貌倒是一样都没落下。至少还会给得了闭门羹的斯科特先生找个台阶下。
他说着一收手,肖安便顺着他的力道跌跌撞撞地进了玄关里,他站不稳只能靠着宁刻的肩膀才不至于滑倒到地上去。
这人醉了,但又没完全醉成烂泥,宁刻看着他挣扎地抬起头,朝着门外的斯科特伸出手:“我的、我的娃娃。”
斯科特神色温和地注视他,将那只布娃娃递到了肖安的面前。
醉猫把那娃娃攥进怀里,笑得有些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