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个,我几乎立刻看向涵涵:“对了涵涵,你是不是打算要辞……”
涵涵一把把我的嘴捂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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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这个音量问出来,待会儿整个公司都知道我要辞职了。”涵涵小小声说。
我赶忙猛点头,他这才放开我。
我喘了口气问他:“你是不是打算要‘上书乞骸骨’了?”
涵涵愣了愣:“你等会儿我查一下什么意思。”
是“递奏疏给陛下请求告老还乡”的意思。
涵涵查完“咯咯咯”地笑了一会儿:“我现你会的东西好杂啊,你不是化学老师吗?”
我说:“物化是谋生手段,史政是个人兴。”
涵涵就又问出了那个千古谜题:“可你既然对史政有兴,为什么还要学物化呢?”
如果我直接回答“因为我妈让我选物化”,那多少有点不负责任。
事实是当时我本人并没有一个坚定的主意。
就算我喜欢史政,但我也知道史政出身在大学选专业受限,而且到社会上也不好找工作——至少现在给我饭吃的教培业,就几乎不招历史老师和政治老师。
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妈妈建议我不要做一个梦想家,做人要脚踏实地。
学习终究还是为了找工作,兴的东西则只能当成兴。
我深以为然,毅然选择了物化。
涵涵听完我漫长的解释,跟我摆了摆手:“这就不对了。”
这话、这语气,好像陈先生也跟我说过,也不知道他俩之间是谁学的谁。
涵涵说:“人一生得工作4o年呢,很多人4o年都得跟自己的专业死磕。如果不是真心喜欢的东西,哪怕再好就业,也是一辈子的煎熬。”
尼玛。
我说:“你们俩还能给我条活路吗?”
我觉得如果没碰上陈先生跟涵涵,我的人生可以开心一大半。
我说:“那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啊。”
涵涵现我竟然还记得,就装模作样道:“什么问题?哦哦,你说乞骸骨的事儿啊。”
他顿了顿,说:“确实有打算。”
我赶忙跟他打听:“为什么呢?你是对业内的风云动向做出了预判吗?”
他也不急着回答,只是先问我:“陈陈跟你说的这些?”
我说:“嗯。”
他嘀嘀咕咕:“他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工夫操心我的事呢——也没你想的那么神吧,一方面是大佬飞老这么搞我我身体受不了,另一方面也确实担心不久的将来业内可能面临大整顿。而且我们做媒体的嘛,现在哪个行业都需要,即便是抱着以防万一的想法,也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好羡慕地看着他:“说得我都想去高考了,考完选媒体专业。”
涵涵又“咯咯咯”地笑:“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你虽然有点天赋,但我看你也没多喜欢,你的心思不在营销上——而且真想把这行做好,可不仅是写写公众号文章这么简单。就拿教培业来说,一个时间节点做什么活动,做线上活动还是线下活动,活动课程收费还是不收费,社群能否顺利裂变,这都是要考虑的。当学科老师们向我提出要做一个活动时,我并不是根据个人喜好来判断批不批,我是真的对活动效果有预判、且决定要对活动成果负责的——你觉得这是你这辈子想做的事儿吗?”
他又说:“就拿刚才英语老师找我批的活动举例,一个小小的‘学习规划讲座’,就想做线下活动,这是不可取的。现在网络这么达,教育机构这么多,家长们有得是获取类似信息的渠道,这大热天的能有几个人来参加这样一场无关紧要的讲座?如果我批了,他就会白忙活一通。”
“再说个适合办线下的——‘高二选科讲座’。这事儿够大了,家长们普遍愿意本人到场听讲,但这个活动我们现在也没法做了,因为昨天下班时我看见楼下‘他山石’的讲座易拉宝都拉到写字楼门口了,我们慢了一步,就得另挑时机——那么假设我没有注意到他山石的易拉宝,真的决定要做这样一场线下讲座,那我可能租了场地、备了礼品、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但最终只有零星几人到场,大量家长都去了他山石那边,那到时候我肯定是要背大锅的,这就是我平时的工作。”
我说:“好的,已经在觉得累了。”
我跟他确认:“那陈先生确实是很厉害对吧,不是我有滤镜对吧——他在这么大的活动上抢占了先机。“
“当然啊,”涵涵从不掩饰他对陈先生的欣赏,“陈陈做事那当然是最不用担心的。”
那我就很疑惑:“可你刚才说他‘自身难保’了,是指他会因为之前那事儿被辞退吗?他山石真的会因为一场乌龙而辞退优秀的员工吗?”
涵涵摊手:“可不单是因为那件事。他被针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方面是因为他这人平时是嚣张了点,另一方面是,他山石的校长也是个酒囊饭袋。无能鼠辈任用的永远只能是无能鼠辈,在这种人手底下做事,能力强就是原罪。”
或许是联想到自己当下的境况,涵涵叹了口气:“反正公司折腾人也就那么几招呗,要么压活儿,要么提高绩效标准,为了省那点赔偿金总想把人硬生生逼到自愿辞职——他山石那边应该也挺傻眼的吧,我估计陈陈这个月的绩效奖金还是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