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和常修只是负责最后清点人头,却不料在这死人堆里却有活人装死。当时那人猛然暴起,吓了常修一跳,手里的刀落了地。
那人是山寨里的二当家,生得短小精悍,手里的弯刀像是天上的月牙泛着寒霜,招招致命,常修招架不住,疾步后退,最后竟跌倒在地。眼看着弯刀就要划破他的脖颈,龙四海手中的剑往外一掷——
她的本意是想打落那弯刀,怎料太过紧张,剑锋偏了三分,竟直直地擦过了那人的颈脖。
龙四海至今犹记得在剑刃划过的一瞬间,鲜血喷涌而出,四散开来,粘稠的血雾进入空中,犹如漫天红雨,浇了常修一头一脸。
“那你,怕吗?”6畅睁大了眼睛问。
龙四海没好气似的瞥了他一眼:“你真当我是妖魔鬼怪,以杀人取乐不成?”
“当然怕,怕得我三个月都没敢握剑。”
“后来呢了?”
龙四海勾唇轻笑:“有人逼了我一把。”
“谁?”
龙风行。
在练武场上,他举着重剑,步步紧逼,往死里砍她,将她赶至绝境却仍不肯罢手。直到重剑落在她眼前,眼看就要将她削成两半的时候——
千钧一之际,她终于再次握住了手里的剑相抵抗。
“那日他告诉我的话,今日我也送给你……”
“这世上,当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保护自己,保护同伴;活下来,就是至上真理,绝对正确。”
6畅神色若有所思,似是将这话听进去了,又似乎没有完全听懂。
龙四海搡了他一把,缓了声音道:“乘着酒意回去好好睡一觉,多和你那些兄弟们插科打诨,别老想着这事。”
说着,她起身便要离开
淡淡的月色给玄色的劲装披上了一层细纱,朦胧之中,6畅见她转过头来声音清丽:
“啊,对了,今年的拉练,兵里,李通推举了你和赵沉渊,好好练习,陛下和使臣面前,可别给我丢脸!”
。
夜色之中,龙四海脚步沉静而放松,似是在这夜间漫步,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远没有那么平静。
今夜6畅的话,让她想起了许多往事,想起了那些被她故意压在心底的东西。
来北山大营那年,她刚满十五,正是姑娘家年少烂漫之时。可就是从那时候起,她开始渐渐看清,自己看似和顺喜乐的生活下那些渐起的波澜……
就在前一年,公孙皇后的父亲,公孙老将军去世了。
公孙家是武将世家,家里的男儿,寿终正寝的是凤毛麟角,大多都在战场上为国捐躯;以至于到了如今,诺大的将军府,早已是门楣凋零,唯剩了公孙皇后的侄儿公孙澜,却因为从小体弱,习不得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