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修咬了一口油饼,明明街边小食,却愣是让他吃出了玉盘珍馐的贵气来。
他又拿帕子擦了擦嘴,望着一脸认真的龙世海,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你确定,你对阿风真没有别的想法?”
他这两个好友,实在是太过亲密默契,有时候甚至会让他产生些许轻微嫉妒。他一直以为两人之间应该是有什么的,但是龙四海这副模样……
龙四海抿了一口豆浆,里头放了许多糖,甜腻的味道让她不适地皱了皱眉。
她放下碗,摇头道:“我确定,我对他从没有……”
常修一顿:“那可麻烦了。”
“什么麻烦?”
他敛了神色转头看她:“你虽是对阿风没有男女心思,可是阿风对你……”
“自然也是没有。”龙四海斩钉截铁。
理所当然的模样差点让常修将嘴里还没咽下的豆浆喷出来。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她的肩:“你是没长眼睛?还是少了耳朵?”
阿风看她的模样,他看了都腻。
他又叹了一口气:“你若是真的没有这个心思,还是早些将话说清楚的好。阿风若是陷得太深……”
他摇了摇头,终究没把话说完。
两人吃过早餐后,龙四海本想去北山大营,想着常修的话,却若有所思地回了公主府,在庭院里呆呆坐着。金桂的香味裹进湿润的空气,在庭院中飘荡,袭了满身。
她细细回忆着这些日子与景随风的相处,又想起北山夺旗时,两人那有些古怪的气氛,不由开始担心,常修所言非虚。
若真是如此,她该怎么办?
她虽说像是寻常儿女成婚成家,可这三十年来,也唯独对八荒起过旖旎心思,如今快到三十,又遇上这男女之事,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不知不觉间,景随风在大营里将她搂在怀里的模样又浮现在她眼前,那人搂着她的手臂,似笑非笑的面容无不在告诉她,景随风并未掩饰自己对她的心思,只是她一直,未曾注意。
想到此处,龙四海不由有些纠结,一双好看的眉似拢非拢,呆呆地望着院子里的花草,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午时,太阳忽然像是害羞似的躲回了乌云后面,天色阴沉了下来,黑压压的,似是风雨欲来。
恰逢此时,阿昭回来复命,脸上的不忿不加掩饰。
龙四海问起她赵府的情况,阿昭拧了眉:“您是不知道,那叶夫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说着,她将今天上午在赵府生的一切一一道来。
她拿着龙四海的令牌进宫面见了皇后,皇后娘娘二话没说,便下了懿旨,又遣了钟太医与她一道去赵府。
一开始,那叶夫人见了她和赵沉渊竟还推三阻四。
“那女人好生阴毒,还说什么即使是公主您也管不了臣子的家事,说您……”
阿昭自知说错了话,倏然闭嘴。
“说本宫什么?”
“污言秽语,您不听也罢。”
龙四海挑眉笑笑:“说说看,什么污言秽语?”
阿昭见她一脸好奇,紧了紧喉咙:“那,那女人说您,说您……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
话落,阿昭小心翼翼地打探着龙四海的神色,却并未见她生气,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其实,叶夫人还说了更难听的话,说她们殿下平日里舞刀弄枪,母老虎的架势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倒是上赶着管别家闲事儿。
阿昭当时听罢怒极,直接给了那女人两巴掌,又请出了皇后懿旨,这才带着钟太医进了赵府,见到了赵沉渊的娘亲冯氏。
她这才见到,堂堂赵府大夫人,竟然被仆役软禁在了主院,身旁除了一个贴身嬷嬷,竟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躺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嬷嬷心急如焚却也别无他法,只能拿凉水冰了帕子搭在她额头上。
“奴要是再去晚一阵子,只怕是人都要烧没了!”
蜀国以礼立朝,建朝百年,朝里还从未出过宠妾灭妻这等荒唐之事,没想到那赵毅竟然纵容叶夫人残害自己妻。
“那冯氏如何了?”
“钟太医看过,说是肺疾,虽是凶险,但下了药也算是控制住了,今后只能好生温养着,要想痊愈,却是不太可能了。”
“竟是这样?”龙四海想起赵沉渊今早心急如焚的样子,笼了笼眉,“赵府这事实在是荒唐,那叶夫人,怎会如此胆大包天?”
阿昭埋又道:“奴去了赵府才知道,那叶夫人虽说是个侧室,但在赵府,说是手眼通天也不过分,将那赵大人迷得五迷三道的,府里的中馈竟也在自己手里握着。”
龙四海听罢,更加狐疑:“阿昭,你说她在赵府既活得这般如鱼得水,她又何苦要冒着被人现的风险,害死冯氏?”
“奴觉得可能是贪吧。”阿昭眨眼道,“她在赵府里什么都有了,唯独差一个正夫人的名头,也许一时被贪欲所惑,下了昏招?”
龙四海摇摇头:“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何必要在这种时候……更何况,就算她昏了头,还有个赵毅,怎会放任她胡作非为?”
叶夫人既然敢在府里软禁冯氏,一定是得了赵毅肯,这赵大人在朝堂上数十载沉浮,又怎会不知御史大夫杆子的厉害?
如今日这般被人现端倪,一个“宠妻灭妾”的罪名,这青云路,怕是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