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禁军解释道:“大王,刚才头鸾闹叫不肯进厩,有个蠢蛋自作聪明拿柳枝装清枝想糊弄过去,被头鸾发现,大发雷霆,是容公子推了那人一把,避过要害处,自己却被伤到了腿。”
珠珠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桩官司,看向容宁。
容宁垂头安静站在旁边,脸上疼出无数细汗,也硬忍着没说话,伤腿血水顺着裤管淌下来,在脚边淌开一小片。
珠珠凝量他半响,才缓和语气道:“去把药上了。”
容宁终于抬头,看着她,却竟然问:“我上了药,能回到大王身边侍奉吗。”
珠珠瞥他一眼:“你是不是又活腻了?”
“…”容宁咬住唇,像支木棍杵在那里不吭声。
珠珠身后的宫人们都有一颗七窍心肠,见这情景,忙过去七手八脚搀扶起容宁,低声劝着“容公子,治腿要紧”,好歹把人送走了。
珠珠看着容宁的背影,呵一口气,对符玉道:“我是不是脾气太好了,让他都敢跟我讨价还价。”
符玉瞥了一眼凶残小鸟身后含眉沉缄的少年,才笑道:“就算我也没法昧着良心说你脾气好。”
“走吧,不是说还要去看赶海。”符玉转移话题,温柔哄道:“去玩一玩。”
珠珠哼一声,这才罢休,转头看了看头鸾,呵笑道:“你不是想洗澡吗,带你去海里洗,给你洗得干干净净。”
珠珠把头鸾拍成小狗大小,拴根绳在它脖子拖着走,它被她揍了一顿,闻着她身上强横馥郁的凤凰妖气,也终于老老实实的,夹着翅膀跟个走地鸡似的哒哒跟在她后面。
珠珠牵了一会儿,魅女讨好道:“大王,看前面有火光,应该就快到了。”
微潮的海风吹面,已走到礁石边,能看见浩大的海面。
珠珠嗯一声,转头看一眼随侍身后的少年龙王,突然停下,转身毫无任何征兆就把手中绳子扔给他:“你来牵。”
少年猝不及防,袍下脚步一顿,手抬起得比意识更快,已经接住大君扔来的绳子。
就在他抓住绳子那刹那间,绳子拴着那头,一直小公鸡一样哒哒跟着的头鸾像被挑衅的雄鹰炸了毛,它周身无数羽毛像万千钢针竖起,瞬间膨胀千倍万倍,变成庞然大物嗜血般厉鸣着冲向少年。
“唳——”
老成深沉的小东海王猛地横过手肘横挡,少年清隽手臂线条根根绷紧,覆上一层深密冰冷鳞片,鸾鸟张开的尖喙展出恐怖的獠牙,咬合在那鳞片上,瞬间发出让人耳膜尖疼的金石相撞之声。
珠珠往后几步,轻盈落在礁石上,看着头鸾与少年撕扯着一同坠进大海。
她站在高耸的礁石上,双手负在背后,居高临下望着海面。
大海翻着浪花,一鸾一龙溅起的水花与漩涡很快被更广阔的海水吞没,海面在月色下泛着一层雪白的浮沫,火光沿着海岸线逐次亮起,无数小小的人影如蝼蚁沿着海水褪去的方向前进,远远传来热闹的欢声笑语。
魅女眼睁睁看着一场恐怖暴起的宏大杀机。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预告,那边是万家灯火,这边就成了两头年轻巨兽血肉横飞的战场。
她看着那北荒的大君站在那里,海风吹起她的衣摆,黑红色的袖口与裙裾往后猎猎翻飞,那花纹如恶龙如狰凤,像下一刻就要乘风飞去。
她的唇边含笑,凤眸眼尾飞扬,目光冰亮熠熠,倒映着月色的练华。
魅女突然浑身泛寒。
这妖王何其残忍冷酷,故意将高傲的鸾鸟束颈如恶犬,折辱它颜面,引它去与那少年龙王厮杀相争,然后自己站在这里云淡风轻置身事外,如同欣赏一场大戏。
魅女瑟瑟发抖,就见这小暴君好整以暇望了海面一会儿,聊闲似的问:“你说,会是谁胜谁负?”
“!”魅女忙讨好道:“妾身不敢妄言,但那鸾鸟大人是大王的爱骑,沐浴大王凤威、想必胜算更甚一筹。”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