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顺子妈把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总共是五样,地三鲜、红烧豆腐、还有一些时蔬,顺子还拎了一瓶地瓜烧上来。
放在眼下农家,这属于非常高的待客规格。
顺子妈带着俩女儿夹了些菜,就去一边吃了。当然不能夹太多,不然等会客人菜不够吃那就好玩儿了。
许继常和陈大柱、顺子父子俩坐在炕桌旁边,从他平常学习、这次工作的岗位、再到队里的事儿滔滔不绝。
三人就着菜边喝地瓜烧边聊。
庄户人家自酿的酒度数低,大家几碗酒落肚后不但没醉,反而气氛越热烈。
许继常趁机提出了自留地的事儿:“陈叔,我现在不是要进城了嘛。我想把那两分自留地留在手上,你看行得通不?”
“你说自留地的事儿哈?”
陈大柱听完陷入沉吟,没有再吭声。
许继常也不催,只是看着陈大柱等待他的答复。
还是那句话,土地是庄户人家的命根子,凡涉及到土地的就绝不是小事儿。
平常彪呼呼的顺子此刻也不说话了,只是给陈大柱递着眼色,希望他爹能答应许继常的要求。
陈大柱仍没有说话,直到桌上的菜肴不再往外散热气时,才缓缓开了口,
“关于这个,过去社员如果有进城的,都是把自留地交还集体,全大队都是这样。”
“不过,这事儿其实也没有明文规定。只要队里通过,继续留着也是可以的。”
“我这边自然是没问题的,关键是你得给我一个理由,说服队里其他管事儿的。”
“陈叔,这事儿简单。我不是要去化肥厂工作吗,只要给我留下这两分自留地,以后我一定会给咱们屯里争取到化肥配额,让屯里的庄稼增产,让全黑瞎子屯的乡亲们都能吃饱饭。”
许继常目光认真地看着陈大柱说道,语气斩钉截铁。
陈大柱不自觉瞪大眼睛,目光不自觉地看向窗外的装甲地。
黑瞎子屯小队的条件,在全大队、乃至全公社都是倒数第一。除了小河两边的庄稼地收成尚可外,其余耕地都是如假包换的低产田。在这里,最好的壮劳力埋头干上一年拿满工分,都填不饱肚子。
许继常要是以后真能给屯里争取到肥料配额,帮乡亲们填饱肚子,那可真是全屯的大幸。
“行,继常。我会把你的话告诉队里其他管事的,你的这两分地可以留下。”
陈大柱在将目光重新移回到许继常身上后,郑重表态道,“我和乡亲们一起等着你把肥料调过来的那天。”
陈大柱是看着许继常长大的,知道他从来不会说瞎话,说到的事一定会做到,所以才会相信他的承诺。
换做别人,陈大柱很可能就不会答应了。
许继常点点头:“放心吧陈叔,我不会让你跟乡亲们失望的。”
许继常不是不愿帮屯里的人,只是得看对方是谁,总不能由他单方面地付出。
像刚才在村口时,他明显看得出有些人就是想让自己白帮忙,所以他才会急着脱身。
可是跟陈大柱打交道不一样了,陈大柱是许继常小的爹,又是小队长,两人间既有信任关系,又有合作基础,那就可以跟陈大柱进行交换。
“嗯,我相信你能做到。咱俩再干一碗。”
陈大柱哈哈笑着说道。
顺子赶紧拎起酒瓶子,给陈大柱还有许继常满上。
“咕嘟咕嘟……”
清冽的酒液从瓶口倾斜而下,接连灌满两人面前的瓷碗,映出两位老少爷们的面庞。
陈大柱身为一队之长,比起普通的社员还是要讲究不少,家里酿的地瓜烧起码都经过过滤,里头没有杂质。
“陈叔,干。”
“来,干了。”
许继常和陈大柱举起碗,轻轻碰了下后仰脖一饮而尽。
没有场面上一套一套的祝酒词,只有双方间的信任。
一碗酒落肚后,许继常又跟陈大柱谈了会天,接着才向他告辞。
点点星光下,许继常出了陈家的门,陈大柱想让顺子送他,许继常说不用。
“这才到哪。”
许继常笑着说道,声音没有半分醉意。
几碗自酿的地瓜烧而已,对前世在生意场上日日觥筹交错的他来说,真的不算啥。
“哎你这孩子,酒量比我还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