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千辛万苦冒着险进来,但是想见的这个人却并不欢喜,一腔热血顿时都化作了冰渣子,咔嚓嚓往下掉,她盯着地上的一小块影子,心里不可遏制地冒出些惶惶然来。
是不是她逼得太近了?
也对,正常的朋友会走得这么近吗?卿卿大概是不喜欢她这样吧?
一想到那个人的脸上有可能出现厌烦的情绪,秦雪衣的心里就止不住地难过起来。
她的鼻尖微酸,不自觉地咬住拇指,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地上那一小块阴影里划拉着。
她想,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不敢离得太近,却又舍不得太远,他的一举一动,于她而言,偶尔如糖一般,甜腻入骨,偶尔却又如锋利的刀,让她措手不及。
手指不知道划到了什么,一股刺痛忽地袭来,秦雪衣轻嘶一声,收回了手,借着烛光一看,却是一根木刺扎入了指尖,很快便沁出了殷红的血滴。
十指连心,这疼痛让秦雪衣忍不住红了眼眶,她举着手指看,试图把那木刺□□,可是光线太过昏暗,她什么也看不清楚,别说拔出木刺了,反而让那刺扎得更深。
说不清楚是手太疼,还是别的什么,既然拔不出来,秦雪衣自暴自弃,气得用力按了一下,索性让它往肉里扎,像是要用这一点痛意掩盖心里的难过似的。
楼梯口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秦雪衣连忙把手藏入了袖中,抬起头来,那人身影修长,几步就自黑暗中走出来,烛光投映在他身上,秦雪衣这才发现他穿着素白的绸衣,衣裳在暖黄的烛光下显得十分单薄。
燕明卿对上她的眼睛,微微怔住,立即道:“怎么了?”
秦雪衣摇摇头,瓮声瓮气道:“没什么。”
燕明卿在她面前蹲下来,伸手在她的眼角轻轻拭了一下,声音温柔:“既然没什么,为何要哭?”
秦雪衣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掉了眼泪,她顿时觉得难堪无比,用袖子大力擦了一把,撇着嘴道:“灰进眼睛里了。”
多么蹩脚的借口,她在心里笑话自己,偏偏这个人还信了,他伸手拈着她的下巴,微微用力抬起,轻声道:“我看看。”
秦雪衣无法拒绝,只好张开眼睛,看着那烛光愈近,将燕明卿的眉眼映照得愈发温柔,他眼里有光,暖融融如春水一般,让人见了便无法移开视线,恨不得溺毙在那片温柔之中。
秦雪衣觉得自己好似成了一只小小的飞蛾,被困在了这温柔做成的网中,连挣扎都放弃了。
大约是因为她的目光太过灼然,以至于燕明卿似有所觉,疑惑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秦雪衣飞快地垂下眼,道:“没有灰了。”
燕明卿心中有些遗憾,但还是放开了她,正欲说些什么时,却见秦雪衣将手指伸到他面前来,一双明眸眨了眨,道:“我的手受伤了。”
闻言,燕明卿有些紧张,低头问道:“哪里?”
秦雪衣道:“有一根刺,扎进肉里去了,拔不出来。”
燕明卿举着烛台,果然在那纤细的指尖,看见了一个血点,半截木刺透过莹白的皮肉,若隐若现,指尖还沾染着殷红的血迹。
他眉心皱起,道:“怎么扎进去的?”
秦雪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的表情,见确实没有丝毫厌烦和不耐,才终于稍稍放下心,瘪着嘴道:“不知道,就是很疼。”
一看就很疼,燕明卿起身去找了一把刻刀来,安抚秦雪衣,道:“要将刺挑出来,否则会烂在里面的,若是疼,就叫我一声。”
秦雪衣的目光紧盯着他,点点头:“好。”
燕明卿便捏着那根手指,凑在烛光下,屏住呼吸,开始用刻刀的刀尖去挑开木刺周围的皮肉,他丝毫不敢马虎,就算从前拿到极其珍稀的玉石,也从未有过如此细致的时候。
烛光在他的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光影,凤目如水,温柔得不可思议。
锋利的刻刀将皮肉一点点挑破,终于触碰到了那木刺,刺痛传来,秦雪衣嘶地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下意识往回抽手指,燕明卿反应极快,连忙挪开了刻刀,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锋锐的刀刃将秦雪衣的指尖划破了一道细小的口子,鲜血顿时渗透出来。
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难得的懊恼,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抬起头问道:“疼吗?”
此时的秦雪衣一手支着头,正在专注地看着他,听了这话,才懵懵地回过神来,满脸迷茫:“啊?”
糟了,看得太入神了,怎么办?
好在燕明卿并未发觉,他捏着秦雪衣受伤的手指,看着上面殷红的血珠,做了一个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