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故意用指腹揉搓着季君昱脖颈处的嫩肉,一阵酥麻感朝着季君昱袭来。
季君昱的个子其实要比巫渊再高一点,可是他平常穿着休闲板鞋,巫渊却是个酷爱带跟鞋子的人,乍一看,还以为巫渊比他高上一截。
没想到这次季君昱没反过来欺负巫渊,而是把这人的手从自己的脖领里面掏出来,皱着眉头问了句:“手怎么这么凉?”
当时事态紧急,巫渊从充满了暖气的房间里冲出来,根本没意识到外面有多冷,把厚外套给落到了咨询室。最初急得起了一层薄汗,倒也不到觉得冷,现在整个人静了下来,风一吹,一身汗毛竖起。
他却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反倒是靠在了飘窗的旁边,问到:“你中午吃饭了吗?”
“吃了几口盒饭,蹭四季的。你呢?”季君昱轻轻摸了一把脖子上的创可贴,怎么都觉得有些别扭。
“晚饭呢?”巫渊不去回答的问题,自顾自问到。
“还没,等家属走了,再吃吧。”
两个人像是都在找话题,想要打破这一刻的沉闷。但是又嘴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还是沉入死局。
“你说,她的家人真的会来吗?”巫渊不抽烟,他厌恶烟草的臭味,每次闻到都觉得心脏和脑袋一起疼。
可是这一刻,他却很想尝试一下,将这种足以摧毁肺部的气体深深吸入体内,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他伸手将季君昱指尖夹着的、燃烧了一半的烟夺了过来,连观察都省去了,就这样含在了自己的嘴里,学着季君昱的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可是下一秒,他就被那些在自己气管里乱窜的烟雾呛到,出了剧烈的咳嗽声,烟雾顺着他的口鼻急忙逃窜,留下一片狼藉。
季君昱连忙去拍巫渊的后背,还忍不住损了一句:“小孩别学抽烟。”巫渊却慢慢将身体沉了下去,贴着墙壁坐在了地上。
他的脸因为咳嗽涨得很红,眼里带着一层雾气,带了点茫然的状态要比平时那副欠揍的模样顺眼不少。季君昱也蹲了下去,和巫渊待在了一个水平线上。
巫渊把烟踩灭,说着:“我总觉得她的父母不会来,因为这个一直乖巧争气、任人揉搓的孩子忽然犯下了这么重的罪,他们应该恨不得和姜蔚断了关系吧。”
季君昱皱皱眉,他并不认同这一看法,却没有打断巫渊的话,任他继续说着。
“我小时候就被我爹娘给扔了,因为我……不好,不符合他们对于一个‘自己的孩子’的预期。后来我被巫泽成收养了,不知道以一个什么身份在泽€€活着,也不知道以一个什么身份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就好像是,这个世界没打算给我一个位置,可我偏偏赖在了这里。”
巫渊侧着脸看向季君昱,微微歪着的头给他添了几分柔和感。季君昱看着这人,鬼使神差般抬起了胳膊,将手掌心放在了他的头顶。
像是在抚摸某种小动物,他的手腕小幅度动着,温暖的手心轻轻触着巫渊柔软的丝,丝丝酥麻感顺着胳膊传了过来,在他的心脏处狠狠撞击,简直快要爆炸。
巫渊将眼睛闭上,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那又怎么样,活着就是最好的了。我的父母也都不在了,唯一的弟弟生死未卜,我相信他活着,他就不会死。你还活着,还能感受到太阳,那就得想办法比死去的人活得更好。”
季君昱从这个角度看着巫渊,他轻轻闭上的眼睛,微微颤动的睫毛,他被光打亮了的鼻梁……恍惚间,季君昱以为季冬愿回来了。
真奇怪,巫渊平时满是鬼主意的时候,和季君昱一点都不像。但是当他安静了下来,将这份脆弱外露了出来,又好像一直带着季冬愿的影子。
“你……你是从小就被巫泽成领养了吗?八岁之前呢?”季君昱一恍惚,竟然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他从内心深处去拒绝这个答案,以至于在他每次有所怀疑的时候,都会强行让自己脱离出这个怪圈,去寻找季冬愿,而不是在一个不怀好意的富二代身上浪费时间。
他很矛盾,矛盾到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为什么自己极度排斥将季君昱与巫渊联想在一起,却又忍不住在巫渊的身上,寻找着季冬愿的影子。
那些莫名其妙的相似点,就像是一只只萤火虫,忽然在夜空中冒了出来,他伸手去抓,却瞬间消散在了一片黑暗,留下他一个人紧紧捏着过去的记忆,愣在原地。
有时候他在想,季冬愿真的存在吗?真的长着那样一张脸吗?记忆中的片段已经开始模糊,他的眼前甚至也有些模糊。
“对……一直被他领养,从我有记忆开始。”巫渊睁开了眼睛,看着季君昱抖的下巴。
看吧,他在期待着,却又在自己否认的时候,完全将这个念头掐灭。季冬愿是他心中一个完美而纯洁的标志,是一桩未了的心愿,而不是巫渊这样带着太多不堪的人。
季君昱将眼睛慢慢闭上了,将头靠在了墙上,用力贴近墙壁。他的嘴唇微张,长长叹了一口气。巫渊看着他,居然听不出这一声叹息中,是失望更多,还是庆幸更多。
巫渊的视线停留在季君昱微张的嘴上,那个随着下巴微微颤动着的,总是一张一合说着令人讨厌的话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