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瞳柔了一些,将粥重端了起来,凑到他嘴边,“吃下这碗粥,我就原谅你的所有。”
他低头看着那碗粥,墨黑的瞳孔似有犹豫。
“吃吧,就算这次我们真的要葬身于此,我也无怨无悔,可以和哥哥在一起,我觉得很幸福。”
她的声音很温柔,萦绕在他耳边,让他产生了一种安稳平静的感觉。
他现自己竟然轻易地屈服在她的气势下,默默张开嘴巴,将那碗粥喝了下去。
疾风暴雨里,他听到她在他耳边说话,声音温柔而坚定。
“不管是生是死,我们都要一起共进退,哥哥,你我现在孤立于此,就算是最彼此唯一的依靠了,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要放弃自己。”
如果他们能活着离开东北,赫连尹相信,将来无论什么困难,哥哥都不会弃她于不顾。
这一刻,她的信任和灵魂与他交错相融。像是踏进了一片罂粟花中,那花热烈火红,缠绕着她,在风中簇簇摇动,竟令她生出了浓郁而激烈的痴意。
雷电沉闷的雨夜里。
少年在厨房里点起两根蜡烛。
赫连尹在烧开水,将他书包中的干脆面煮在水中,用汤稀和一下,这样能分散成更多食物。
“少煮一点,我们吃一些些填一下肚子就好了,剩下的留到明天吃。”他在她身后嘱咐,细长的眉眼有淡淡的笑意。
剩这么点食物,能撑一天是一天了。
“好。”少女掰了一半进沸水里,剩下的一半,她装回包装袋中,用圈固定住,不要接触空气。
“这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连下了十天了,不知道二叔他们看到闻了没。”
“既来之则安之,不必太忧愁,有道是是福不是祸……”
“是祸躲不过。”少年接住她的话,笑容妖娆,“我也看开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最重要是保持好心态,不消极,不放弃。”
那么几天,两人都是黏在一起度过的,白天她坐在窗前给他朗读文章摘要,夜晚,他唱歌给她听,修长的指轻轻拨动吉他弦,悦耳迷人。
虽然每顿都吃不饱,但是很快乐,细细碎碎,想到什么就聊什么,一点也不疲倦,这亲密的沟通,如同心小溪寻寻觅觅,最终找到了大海,与之融为一体。
浑然天成的亲切自然。
粮食殆尽这天,他们没有起床,两人相拥着,眸光宁静。
没有食物的补给,他们都没有力气说话,保存着最后的体力等待死亡来临。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恍恍惚惚醒过来几次,破晓的微光照了进来,她看见他的手臂紧紧围绕着自己,没有一点空隙。
历时了半个月的暴雨,天终于放晴了。
她爬起来,面容饿得尖瘦青白,“哥哥,天放晴了。”
她的声音急促。
少年沉睡在她身旁,同样的脸瘦青白,却气息宁和,看得出他睡得很安稳。
“哥哥……”她摇他手臂。
少年悠悠转醒,美丽的面容有些迷糊,“嗯?”
“天放晴了。”她高兴地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少年霎时坐了起来,窗外山影花树,就像一场频临绝境的海市蜃楼。
他用力抱住她,声音颤抖,“我们得救了,得救了……”
她亦闭着眼睛,睫毛湿润。
两人喝了很多水补充体力,这样艰险的环境里,他们很明白,救援队伍没那么快赶到,他们必须自己走出去。
两人手牵着手出门。
外头交通堵塞,全是脚步匆忙的人,各种卡车武警,闪着蓝红色的光。
远远地,有武警朝他们跑来,不分大人小孩,但凡见着了受困群众,都会将他们塞进警车里,“孩子,你们两个赶紧上车,山路已经开好了,快离开这里,不然暴雨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侵袭这里……”
警车争分夺秒地行,害怕暴雨再次来临,快地疏散着人群。
弯弯曲曲的山间小道上,塞满了警车,有志愿者在派面包,赫连胤拿了几个,与小尹狼吞虎咽地吃着,没有水,两人把干巴巴的面包咽进食道中,终于活了过来。
9个小时后,他们抵达县城,找到一个电话亭,给赫连家拨去一个报平安的电话,林婉言吓哭了,赫连胤长话短说地安慰她,“我和小尹都没事呢,林师奶,你不用太担心,我们很健康,很平安。马上就回家了。”
林婉言擦着通红的鼻头说,“你们两在那等着,妈妈订今晚的机票,飞过去接你们。”
“不用啦林师奶,我和小尹又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自己的,最迟明天就回去了,你不要急,我们都很好。”他虚弱地咧嘴笑。
“你们两个孩子……你去东北也没有跟家里说一声,阿胤,你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安啦安啦,我这不是怕你们担心才没说的么?”要是说了,林师奶会让他来东北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