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来人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在场的每一个人只觉心中一紧,眼前一黑。
鬼修旁边的同伴一瞬间站不稳了,他两条腿哆嗦着,只觉得身子软成了面条,想跑都没了力气。
“你确定不是鬼?所以喻剑尊是从东妄海游回来了?他还顺手从紫训山里带了一群人出来,好同我们叙叙旧喝喝茶?”
“许是……”鬼修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他抬头觑觑前方,又低头看看自己还在瞎鸡儿转的罗盘,不可思议颤声道,“许是修成了剑尊,他的鬼就不是鬼了?”
我信你个鬼!
同伴咬牙斜了一眼这个不靠谱的鬼修朋友,继续有气无力地靠在一旁的树桩上。
但他们心里竟无端地浮现了一个念头——果然,能出紫训山的,除了喻见寒本人,还能有谁?
只见本该葬身东妄海的九州剑尊,正一袭白衫佩剑,从迷雾中缓步走来。
他身旁是一个陌生模样的青年,一身金纹红衣,神情冷漠桀骜,带着一种孱弱的苍白感。
而落了喻剑尊身后半步的,又是熟人了!正是之前有去无回的那群弟子。
这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一名女修正感恩戴德地对着喻剑尊说着什么,她满脸崇敬,说着说着,又露出了羞惭的神情。
还不等他们走近,等候的众人竟是默契地往后悄然挪去,动作轻微又带着不可言说的默契。
谁知道这儿来的是什么玩意儿,许是假的剑尊呢。
但是就是假的……他们也惹不起啊。
可偏偏就有姗姗来迟的人,无知无觉,一头扎入人群中。
“让一让,让一让!”
迟来的九宗弟子嚷嚷着,他们七手八脚地扒拉开挡路的散修,为身后匆匆赶来的长老清理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来得妙啊!
站在最前线的修士正愁怎么悄无声息地往后挪,谁能想到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他们顺着九宗弟子往后拨的手劲儿,像是秋日的枯草蒲一般,顺势往后飘去。
一寸的手劲,愣是推出了十米的距离。
开路的弟子正疑惑众人为何如此配合时,一抬眼,舌头便开始抽筋打结了:“喻、喻喻……”
“你吁什么?”白须的道人撩着长袍匆匆赶来,他对这群呆瓜般的弟子简直恨铁不成钢,遇上点小问题就犯蠢。
老者拧起眉毛,低声教训道,谁知只抬眼一瞥。
“大惊小——”
白须长老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猛地昂头吸气,瞳孔微微放大,瞬间便捂住了胸口,一根手指还哆哆嗦嗦地指着前方,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喻、喻……喻见寒!”
但还不等他把吓飞到九霄云外的理智找回来,只听见一声饱含深情的呼唤,在前方炸起。
“师父!”
只见粉衣的女修眸含热泪,像是归林的倦鸟一般,直扑白须老者而来。
其他弟子摸不清楚当前情况,下意识地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
老者惊骇地瞪圆了眼,一句“什么情况”就在嘴边,却因为反应迟钝了一瞬,而错失了声的良机。
直到那个不争气的徒儿,将眼泪一股脑地蹭在他整齐的道袍上时,老者感受到他徒弟身上活人的体温了,才慢慢回过了神。
他愕然看着面前的人,难掩激动:“千蝶,你回来了!”
“师父,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越千蝶又抹了一把红成兔子的眼睛,声音哽咽。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白须道人确实是将这个小徒弟当亲孙女疼爱的,当初越千蝶主动请缨来探紫训山时,他还竭力阻止过,却始终劝不住这群野心勃勃的年轻人。
他们都认为紫训有秘宝,既然喻见寒身死道消,那么这些珍宝便是无主之物,有能者夺之。
但白须道人却始终认为,大能遗府若非自愿开放,他人闯入皆为窃取。
况且喻剑尊既是为济世才去的东妄海,后脚他们便去破人家的紫训山,也实属忘恩负义之举。
但是,总归都是自家的弟子,有错也只能担着了。可谁都不曾想到,做好万全准备后,他们这一去却是杳无音信。
越千蝶哭够了,她小声地抽噎着,却是冲着白须真人倒豆子一般倾吐了委屈:“师父,那三易的真不是好东西,见着秘宝,竟是起了杀心,将我们都用毒烟害死了!”
“什么!”白须长老紧张地看着她,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害死了……”
越千蝶也不知如何描述,她抽抽鼻子,皱眉使劲回想着:“我记得我们分了五队,分别走了不同的岔路……我们这一队,最后是三易的那人突然暴起,用毒烟在密室里将我们毒杀。”
她晃晃脑袋,始终想不通:“我明明记得我死了,可在一睁眼,却是倒在林间,还是喻剑尊出现救了我们,才将我们带出来的……”
“而且最诡异的是——”
她压低声音,小声道:“其他几队也遇上了类似的事情,我问了所有的弟子,他们也记得自己都被杀了。但是杀我们的那几人,却彻底消失了,再也不见了身影。”
“听起来像是幻阵……”
“不可能!”越千蝶果断摇头,“我们从小便接受幻阵练习,不可能所有人都察觉不出,而且……太逼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