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感受到了背后的目光,涂月忽然转头往后看了眼,正对上顾初忖度的眼睛。
顾初平静沉定地回望,并没有丝毫异色。
涂月倏而有种自己是小丑之感,脸色逐渐愠怒,又触及她旁边的空位上,缓慢笑了下。倨傲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无声地挑衅:怎么样,我得不到的你也得不到。
看似冷静的表面,顾初快喷出火来,如果说之前是猜测,那么这会她能确定,涂月根本不是表面的乖觉。
放在桌面的手不断抠挖着另一只手,她现在整个人有点焦躁,不知道沈易怎么样了,是不是解释了也没人相信,不知道秦校长还有没有逼迫他认错。
许昕出校门吃了个早饭回来,见顾初一动不动,右手的骨节处隐隐有了血色,惊呼:“初,你在干什么!”
顾初像是被惊醒般,猛地松开了手,仓皇地把手放在桌子底下:“没事,出神了。”
许昕有点不放心地问候了几句,等程砾回来,鬼鬼祟祟地和他交流了番。
顾初没心情关注他们生了什么,整个上午的课上得心不在焉,甚至还被老高抽了好几次,她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好,任何事都不应该影响学习,但她还是有点忍不住担心沈易,旁边空着竟有点失落。
下午上课前,顾初去厕所掬了把冷水扑在脸上,企图让自己清醒清醒。
厕所隔间有人在聊天:“听说昨儿那件事了么?”
“什么事?”
“闹得沸沸扬扬的,说是理重班的沈易知道吧?xsR他们班的班花,叫什么来着,涂月吧!”
“真的假的,我看沈易也不像是那种人啊?”
“真的,传得可邪乎,说沈易初中就给涂月挡球,涂月参加竞赛他也参加,难怪之前对其他女生都爱搭不理的……”
闷热黏腻感卷土重来,顾初双手撑在水池上,脸颊的丝被水打湿,滴滴答答落着水。
她知道,今天恐怕是无法清爽起来了。
等回了教室,班上的气氛和从前没几分差,如果不注意去听他们议论什么,倒也和平常一样。
许昕听见后边有动静了,立马转过来,满面愁容地放了个消息:“听说秦校长要把沈易开除。”
简直是一重磅。
顾初被炸得脑子嗡嗡作响。
“程砾去办公室打听去了,这会还搁办公室蹲着呢。”许昕叹息,“到底真相是什么也不知道,教室里也没个监控,就算是涂月撒谎,为什么她要撒谎?她不是喜欢沈易么,她这样做是要毁了他啊。看吧,朱涛跟个苍蝇一样围着她转,但凡我们要去问事,都被拦下。”
顾初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秦校长舍得把沈易开除?”
许昕耸肩:“这你就不了解了吧,秦校长轴起来六亲不认。之前沈易外公不是养了条狗叫大黄么,沈易外公去世后,那条狗沈易本来想带回常西的,秦校长没同意,硬是送人了。结果隔了段时间,沈易回去看的时候,那户人家招待他的菜竟然是大黄的肉。这件事是石乐和我说的,石乐他爷爷本来和沈易外公认识,但石乐爷爷早几年就搬到了常西住,要不然大黄还能给石乐爷爷。扯远了,反正沈易后来和秦校长闹,秦校长轻飘飘地说‘不过就是个畜生。’啧,你都想象不到那淡漠的表情,所以秦校长看似完美,实际情感缺失,她认定了涂月的说法不相信沈易的话,极有可能真的把沈易开除作为交代。”
顾初听得浑身冷,她想起上次沈易很是受伤地说,没留住大黄,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虽然她自己的家庭也算不上好,但顾初觉得沈易的家庭也是裂了许多缝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她再次遥遥望过去前排,朱涛给涂月递了杯酸奶,涂月拒绝了,他只好回了座位。
顾初不知想到了什么,摸了摸兜里的许昕:“许昕,你带手机来了吗?”
许昕疑惑,但还是点了头:“带了,最近我妈出省谈投资项目了,我带着好联系人。”
顾初颔,倾身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许昕逐渐睁大双眼,等顾初坐回去时,艰难问道:“能成吗?”
顾初拨弄着笔:“试试吧。”
下午下了课,教室里的鸟一哄而散,飞着去吃饭。
涂月坐在位置上岿然不动,为了保持身材,她一般不吃晚饭,要么吃个苹果,要么吃个什么小面包。
朱涛在她跟前晃了两圈,确定她不去吃饭了,才磨蹭地往外走。
教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涂月站起身舒展了下手脚,侧身望到那个熟悉的位置,她轻叹:“问过你后不后悔了,低个头说后悔,就不至于了。”
要说涂月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没人能比她自己清楚。
有的人随性做自己,有的人纯真善良,有的人善于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