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雨声淅沥,似乎能盖过这句轻轻的声音。顾怀萦不知道听到没有,手指一缩,移开目光后知后觉地说道:衣服,湿了。
她们的衣服早就全湿透了。
但似乎在此之前,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她们总是在注意着一些别的,总是注视着对方的脸。
如今被轻轻点破后,艳鬼的目光才落在了顾怀萦单薄的肩膀上。夏装本就轻薄,浸湿后贴在肩上,勾勒出纤薄的肩线。顾怀萦很瘦,皮肉都薄,一层纸似的覆盖在匀称的骨架上,显得线条明晰,仿佛被雕琢的白玉。
她低垂下头,拢了拢有些散开的头,肩线随着动作起伏,艳鬼被吸引了注意,一开口下意识就是登徒浪荡子的口吻:阿萦要我帮你换吗?xzf
这话一说出口,顾怀萦和艳鬼一起愣住了。
艳鬼想说些什么找补,却见顾怀萦将嘴唇抿出一线艳红,静静摇了摇头,神色清明地看着她。
被拒绝了啊
然而艳鬼还来不及咂摸出自己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就听见顾怀萦理所当然的生涩声音。
不是我。顾怀萦指着自己,摇了摇头,又指向艳鬼,你。
艳鬼:啊?
顾怀萦点头:我给你换。xzf
艳鬼睁大眼睛,倒吸了口冷气,张口就要说什么。顾怀萦压根不给她拒绝或是讨价还价的时间,转头将床上的薄被抱起来,一回头,艳鬼已经爬上窗台,正准备溜之大吉。
顾怀萦:下来。
艳鬼:
不大会说话也不大爱说话的坏处就在这儿,她这么一开口,艳鬼就不太想反驳和拒绝。
艳鬼面颊红,规规矩矩地从窗台上跳下来。顾怀萦用薄被将艳鬼整个包裹起来,伸手探进去剥艳鬼的衣服。
艳鬼按住顾怀萦的手,很低地说道:我该走了。
只是手上却全然没用力气,顾怀萦轻轻一撇,就挣脱开了。
艳鬼的身体就这么软了下来。
被剥开衣衫是一件很隐秘的事情,就好像拨开某种念想,甚至内心。
艳鬼幻想过自己剥开阿萦衣衫的样子,先是外裳,然后是中衣,里衣,裹住最后一片肌肤的亵衣和亵裤,她猜测过那些衣服必然是淡色的,鹅黄或者烟青。
这样的梦境曾出现在她的前世,即将死亡的那段日子中。
她在梦中看到过阿萦羞涩的样子,她一层一层地剥开她,剥开皮肉骨,剥开她那永远寡淡沉默的面孔,一直到指尖触碰到那颗跳动的心脏,感受到她的身体热起来,呼出带着热度的吐息。
但现在要被剥开的是她自己,从外往里,剥开衣裳,剥开那轻浮浪荡的皮,看看皮下几斤骨血几两真心。
艳鬼觉得自己热了起来,就像前世幻想中阿萦的样子,身体的每一寸都着红。
她的手指会落在自己的身上,解开每一处绳结,划过每一寸肌肤。
然而艳鬼缱绻的念头还没落在地上,顾怀萦的手离开了。
她当真只是脱去了艳鬼的衣服,动作干脆利索,湿漉漉的衣服挂在手臂上,明黄的亵衣亵裤挂在最上面。而艳鬼此刻一身精光,不得不裹紧那条小被子,随便一动就是满目春光。 艳鬼: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顾怀萦淡定地抱着湿衣服,沉默地望着艳鬼。
那目光里有一种近乎直白的东西,仿佛在说,我知道你是什么,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愿意给了。
但那样的直白却让艳鬼微微茫然了。
因为她想要的,只是阿萦能够幸福罢了。
当然,若是同她一起的幸福,那边更好了。
艳鬼裹着薄薄的被子,半晌没有动作。顾怀萦垂目思索了片刻,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床榻:睡。
艳鬼囫囵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半天没出声音。
但艳鬼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虽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却随之笑了起来,白的脚踩在黑的地上,大腿在薄被间若隐若现。她走到顾怀萦身侧,再一次靠在了她的耳边:孤女寡女,黑灯瞎火,月黑风高,只有我一个脱干净了躺在床上,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顾怀萦侧目看她,神色淡而温柔。
艳鬼求欢的姿态很明显,从她咬着那颗饴糖望着自己,满眼盈盈时,便足够明显。
毕竟是以他人精气为生的艳鬼,她那么了解,那么明白。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被艳鬼选择了,但既然艳鬼这段时日时时在她这里,大约没有时间去找他人寻欢。
顾怀萦抬起手,冷的手背贴在艳鬼熟热的脸颊上。
艳鬼很熟练地蹭了蹭,吐息温热地问道:阿萦,你想做什么?
顾怀萦只觉得手中湿透的衣服忽而重了起来,每一滴水砸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她已经剥光了这只艳鬼的衣服,甚至邀请她睡上自己的床,自然不觉得一切可以就这么结束。
顾怀萦恍然意识到,自己或许并非是今日才被诱惑的。
甚至或许是,初见时拨开白花枝条,那一抹艳红色就已经在她心头上撩拨起了不会熄灭的心火。
艳鬼看到顾怀萦终于怔愣的样子,心满意足地打算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