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池柚有没有听懂,因为池柚好像在挂念别的事,有点心不在焉。
偏偏白鹭洲不许他们多说什么,对话的最后,白碧英只得以叹气收尾。
和那二人道过晚安,池柚从迎客堂出来,环视一周,还是没见到白鹭洲。
她暗忖:不知道是洗什么澡,需要洗这么久。
时间已经不早,池柚不再多想,回房间洗漱睡觉去了。
关上灯,躺到床上,池柚直接闭上眼。她不爱玩手机,更没有睡前玩手机的习惯,她睡觉就是睡觉,不会掺杂别的事。
然而今天她有点睡不着,翻来覆去,折腾了很久。她甚至一反常态地又摁亮了手机,却停留在桌面,不知道要做什么。
失眠了。
池柚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准备去桌边喝点水。
她下床往桌子那边走,走到一半,路过窗户时,疏而停住了脚步。
随即,她仿佛想印证那不是自己的错觉,改变路线走到了窗边,手伸出去一推,推开了吱吱呀呀的旧木窗。
没有了老玻璃的遮挡,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洗完澡的白鹭洲无比清晰地映入眼眶。
纤瘦单薄的人坐在石榴树下的石桌边,正低头摆弄着一个碗。
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淋下满身泠泠岑寂。
她久违地,穿了一袭白色的旗袍。
精致的布料在她细瘦腰身上叠出织锦的细褶,她轻轻地动一动,紧贴的衣服便会将她身体每一处最漂亮的轮廓都描勒出来。
穿旗袍时,她的坐姿仪态会更加雅正。
脖颈连着脊背的一条线笔直得挑不出瑕疵,她低头看碗,这条直线也几乎没受什么影响。旗袍裙摆下叠放的一双二郎腿,都规整得像是用数学精密地计算过。
清绝出尘,典雅不凡。
真的很美。
和穿衬衫时完全不一样的美。
池柚趴在窗口,遥遥地望着白鹭洲,支着下巴看了很久。
“在做什么啊?”
池柚忽然开口问她。
白鹭洲侧目,见是池柚在隔着窗户和她说话,眉眼温和了许多。
“在泡豆子。”
池柚:“泡豆子做什么?”
白鹭洲:“现在泡上,明早起来就可以做豆花了。”
池柚:“甜豆花?”
“嗯。”白鹭洲默契地笑了笑,“只浇一勺醪糟,别的什么都不加。”
池柚想到小时候在白柳斋住的日子,每天早上白鹭洲都会亲手给她做她最喜欢的甜豆花,不禁也会心一笑,“那泡好了吗?”
白鹭洲:“泡好了。”
池柚:“谢谢啊。”
白鹭洲:“不客气。”
池柚支着下巴的手放了下去,搭在窗框边。
“老师,你早点睡。”
白鹭洲点头。
“你也是。”
“晚安。”
“晚安。”
池柚站直了身体,关上窗户。
握着窗户把手,她原地站住,没有立刻转身回去睡觉。
良久,池柚忽地垂眸笑了一下。
刚刚那几分钟,她并没有走出屋子,也没有看见今晚的月亮。
可就在穿着旗袍的白鹭洲看向她的时候,她却恍惚感觉到,月光照在了她的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