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时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不记得自己顶着那张面容多少年了,若不是每天都会洗去妆容,怕是连她自己都要记不得了。
她犹豫了一瞬,拿过胭脂,一时间不知从何处下手。
余念稚走在她身后,手掌轻轻搭在她的肩上笑道:“让我来为夫君化妆吧。”
沈琰露齿一笑,抬头看向余念稚:“那便麻烦夫人了。”
余念稚拿过一旁的木梳,细长的手指穿过沈琰的丝,把她乌黑的长轻轻拢起。
两人一坐一站,余念稚低头认真梳理沈琰的头,沈琰则看着镜中神情认真的余念稚。
插上最后一根玉簪,余念稚接着拿起一旁的胭脂水粉。
描眉画眼,豆蔻点朱唇,沈琰的底子好,余念稚只给她化了简单的妆容。
“好了。”余念稚终于收拾妥当,笑道:“可还满意?”
沈琰看向镜中的自己,一时有些不敢去认。
镜中女子朱唇轻点,面若桃花,一双凤眼顾盼多情,朱颜绿鬓,真是一位绝色佳人。
从来处变不惊、随意潇洒的太子殿下此刻竟多了几分拘束,嫣红的胭脂色染上她的面颊:“夫人化的,自是极好。”
沈琰又去取来一件红色狐裘,为余念稚披上。
余念稚整了整衣角,神色有几分赧然:“好看吗?”
她似乎总对自己的容貌没什么自信。
沈琰眼中满是惊艳之色,笑道:“你真的很适合红色。”
她不由忆起两人初次见面时,余念稚穿着火红的嫁衣出现在自己面前,只一眼便叫人深陷其中。
“兄长!姊姊!”两人正说着话,突然有一道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他走的不快,但满脸笑容,径直走到余念稚面前,再次甜甜叫了声“姊姊”。
余念稚笑着应声,眼里满含对弟弟的宠爱。
来人正是姜宏逸。
他的身子虽然比以前好了不少,但终归身体虚弱,除了自己偷溜出来,平常难得被准许外出。今晚是上元节,才得了机会出来逛逛。
沈琰看着姜宏逸那张跟自己有四五分相似的脸,心中涌上某种复杂难言的滋味。
随着这个皇弟年岁渐长,她在朝中的亲信多次明里暗里劝她除掉风涣,斩草除根。
虽说他童言无忌,心智不全,但留着终究是个祸患。
沈琰不是没有过犹豫。
可皇弟心智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虽不明事理,但很讨人喜欢。而且如今时局稳定,根本不可能对她构成威胁。多次有人跟她提起这事,但最后在她的一次次沉默中没了下文。
看着姜宏逸笑得眯成两道月牙的眼睛,沈琰跟着弯起了嘴角。
就先这样吧。当时,沈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