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预感,自己活不长了,你让季泊谦抽空过来,我交待他几句……”
“……结果还没出来,别说这种话。”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不过你别怕,就算妈妈得了绝症,也一定为你争取到最后!你爸爸其实也很疼你的,你别总和他针锋相对,没好处的。”
蒋少瑄没作声,又听到妈妈说:“如果季泊谦是真心待你的话,你们早点结婚吧,妈妈想漂漂亮亮的参加你的婚礼,看你穿婚纱。”
蒋少瑄从果篮里挑了一只橙子,岔开了话题:“吃橙子吗?我替您剥。”
李韦婷摇了摇头:“没胃口。”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高兴事,脸上浮起了少有的得意之色:“你来之前,少旻一家三口才刚走,你二伯母亲手煲了汤给我,嘘寒问暖好一会儿。”
“他们?不是来看笑话的吧!汤里没毒吧。”蒋少瑄十分诧异。
因为嫉恨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蒋少瑄受到的关爱比堂兄堂姐多、担心爷爷奶奶分财产时会偏心她,蒋少旻一家与他们素来不和,如果没有二伯母从中推波助澜,百般搅和,奶奶未必会认下私生子,更不会和她闹得那么僵。
“还不是有事相求吗!少旻爸爸办了个什么公司,想和季泊谦的爸爸谈合作,不过季泊谦爸爸可能有更好的选择,一直打太极避而不见,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你和季泊谦的事儿,一知道我病了,来得比你和你爸爸还快……刚刚不停地在我和你爸爸面前夸你有出息,她不嫌恶心,我都要替她脸红了。”
蒋卫海一辈子游手好闲,在蒋家自然没什么地位,破天荒地被自家人重视了一次,难怪心情好,待自己也和气。
本以为爸爸的好态度是因为妈妈病了的蒋少瑄正想讽刺几句,又听到妈妈叹气:“我为什么在你家受气,还不是因为娘家普通吗!季泊谦父母的感情不好,但他爷爷奶奶也照样待他妈妈好,事事尊重她,就是看着季泊谦外公的面子……很多时候,对一个人的好恶抵不过利益。”
蒋少瑄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如果能争取到你爸爸手中的股份,嫁给季泊谦后,季家的人就不会挑剔你,哪怕不和他结婚,你这辈子也不用为钱愁。这是你的底气。”
“其实我更希望季泊谦是个普通的医生,来自普通的家庭,我和他结婚是因为喜欢、而不是可以扬眉吐气,那么我们以后的儿女的底气就可以是父母的爱、家庭的温暖,而不是别的东西。”
隔了一会儿李韦婷才说:“最近别和你爸爸起冲突,我们已经吃过一次亏,不能再失去最后的机会。我去找过绍为绍征和少菲,好在他们都肯站在我们这边,说不会同意这件事。有他们三家压着,你爸爸轻易也不敢犯浑。对了,你二伯母也趁你爸爸出去接电话的时候偷偷跟我说,一定会极力反对。”
最近风言风语四起,不管是那对母子刻意放出的、还是确有其事,都令妈妈恐慌不已,所以这“绝症”根本是为了博父亲同情装出来的吧?
蒋少瑄没有揭穿她,因为担心妈妈病情而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只由衷地为自己和妈妈感到悲哀。
即使厌恶到了极点,她却也明白,假使爸爸真的把股份都给了儿子,撇开钱财不说,她和妈妈也会颜面扫地,再也抬不起头来。
想清楚这一点,蒋少瑄的情绪灰败到了极点。
午饭时间一过,探病的人便一波接一波地过来,看到前一刻还在唉声叹气撒辛酸泪的李女士精神百倍地向某某家的太太秀爸爸送的翡翠,蒋少瑄不由地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气之处。
既然选择了人前的风光,自然要承受人后的落寞。
不到下班时间,季泊谦便敲门进来。
他看了眼立在窗前的蒋少瑄,坐到病床前,宽慰李韦婷:“阿姨你不用担心,即使确诊,乳腺癌的治愈率也很高,我老师的太太是这方面的专家,如果这边没有更好的方案,我就帮您联系她去美国治疗。”
李韦婷温柔地笑了笑:“你那么忙,阿姨哪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死生有命,我倒不担心自己的病,只是怕小瑄被人欺负……她爸爸在外头的事,你也听说过吧?”
季泊谦点头:“知道一些。”
“小瑄的脾气太硬,沉不住气,容易吃亏。阿姨希望你多劝劝她,至少在关乎自己未来的事情上,别和父亲硬碰硬……”
季泊谦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您放心,虽然劝不动蒋少瑄,但我会一直站在她这边,由着她怎么高兴怎么来。”
这话让李韦婷十分满意,有了季家的支持和蒋家的压制,即使丈夫真的昏了头,左不过拼个鱼死网破、那对母子绝对占不了便宜。何况他并不傻,怎么可能分不清利弊、冒天下之大不韪呢?
季泊谦看了眼墙上的钟,起身告辞:“阿姨你好好休息,我下了班再来看您。”
李韦婷笑着说好,示意蒋少瑄替自己送他。
蒋少瑄面色不佳地跟着季泊谦走出病房,正要转身回去,却被他一把拥入怀里。
“这里是医院!”
蒋少瑄立刻推开季泊谦,她四下回望,好在顶层病房幽静,没有人看见。
季泊谦咧嘴笑笑:“我都不怕撞见领导,你怕什么。”
“你当然不怕!你们领导看见了至多跟你讨喜糖!”蒋少瑄莫名烦躁,只想和他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