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落,端坐软垫上的人横眼看过来,凛冽似刀。
向燕被看得背脊发凉,还是硬着头皮端稳酒。
薄御瞥一眼酒杯里的东西,心情烦躁得要命,压根儿就不想去碰。
偏偏向燕还找死地说一句:“主子,承认您在意云小姐,有这么难吗?”
“主子的事,休得乱议!”
广袖拂过,骨节分明的手一把端过酒杯,腾腾白气中,失了淡然的面孔被熏出浅浅的红,刻意抬高的声音显得欲盖弥彰,“还有,谁、谁说本世子在意她了!”
他仰头灌下杯中酒,发酵的米香漫开在唇舌间,明明是甜酒,喉间却涌上苦涩,久久残留……
……
云樱回家恹恹地扒了几口饭便打发走了屋里的丫鬟,一个人在贵妃椅上从黄昏静默到黑夜。寻思着差不多该睡了,便绕去珠帘后泡澡。
袅袅白气缭绕间,她抱着膝盖闷在浴盆里。
窗外冷风四起,吹得叶影重重。
一片死寂中,房内传来的吱呀声显得格外突兀,她屏息听了一会儿,又是轻轻的一道声响。
她警惕地抓了里衣往身上套,蹑手蹑脚地撩开珠帘往里屋走,发梢的水砸下来,惊动了窗边的人,黑影一闪即逝,只余两扇大打开的窗户,证明有人来过。
云樱心有余悸地走过去,发现窗台上多了一个锦盒,紫金纹络,颇为精致华贵。
什么东西?
暗器?蛇?毒?
各种不好的猜想在脑中刷屏而过,云樱犹豫再三,却还是拗不过渐渐膨胀的好奇心,如果是暗器之类的,只掀开一条缝瞅瞅应该不会被打中吧?
抱着侥幸心理,她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盒子。
也就是一瞬间,有耀眼的光芒流泻而出,将她乌黑的眼仁照出月华般的色泽。
盒子掀开的程度越大,那光芒也越发肆意,自她指尖汹涌而过,侵占了整间屋子,甚至漫去了窗外,而这时,她也终于看清那悬挂在屋顶的黑色身影。
似乎对自己的轻功很有自信,那人竟连面巾也不曾戴,如此一来,那错愕的脸孔就直接暴。露在云樱同样错愕的视线下。
流光溢彩中,对视的二人皆惊讶得失了言语。
“小贱、贱世子……”
云樱本下意识地想喊他“小贱客”,反应过来赶紧改口称“世子”,结果就变成这般不伦不类的称唤。
倒挂的人像受惊的兔子般,瞳孔骤然缩紧,闪身就要跑。
本想着送她一颗雕成紫阳花的夜明珠,看能不能解她眉间郁结,没想因为太过紧张,第一次露出了马脚,竟让一个不会功夫的姑娘给觉察到了行踪!
还、还被看到了脸!
薄御悔得狠咬一口牙,翻身上了屋顶。
寂静的后院,传来云樱慌乱的轻唤:“欸!回来!”
屋顶的人顿住身形,没有动。
云樱以为他已经离去,有些叹惋地将锦盒盖子全然打开,这回总算看清了里面为何物——泛着莹莹白光的夜明珠被精雕细琢成紫阳花的模样,在盒中盛放。
眼底不由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向燕说得果真没错,世子的确很喜欢紫阳花。
她顺手从抽屉里掏出一条发带,玄色的底面,紫金色的边,尾部绣着几簇紫阳花,这是她一针一线做的,虽不精细,却也费了好些力气,指头差点被戳成马蜂窝。
今日她也瞥见了他的马车,知他不愿见她,便很知趣地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