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白梦有些迟疑,却被杨宸连人带着琵琶走到了马侧,推脱不过便将琵琶给了杨宸,双手翻身上了马。这马许是第一次被白梦骑乘,就有些躁动,吓得白梦连忙双手抱着趴在马上。
她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杨宸三人绝非今日另外三人那禽兽一般的举动,定然不是坏人。何况,若真是那料事如神的大师所言可以救自己父亲于危难之中,死尚不足惜。
杨宸见被吓得趴在马上的白梦,有些笑意,便一手拿着琵琶,一手拿着马鞍翻身而上。
“啊”白梦大惊,“将军!”
竟是这马鞍按军中之规不似寻常行旅坐骑可加宽坐下两人,而是刚好贴身的马鞍,杨宸上马之后,纵然白梦如何瘦削,自然是有些靠了太近。
“驾!”杨宸双腿踩着马镫一夹马腹,便就着这初冬之夜的凉意与清冷月色离了秀甲楼而去。
“王爷,回王府吗?”安彬在身后问道
“嗯”杨宸应着
“女官大人今日可别等着王爷用膳啊”洪海跟在身后不知为何突然提了一嘴,竟然让杨宸愣了一下。
今日,怎么好似全然忘了这茬。明日便要巡边,今日定然是在等着一同用膳。
“洪海,你先回自己府里,明日早些去营中带一千骑军到北门候着本王,明日便不去大营了”
“诺!”洪海领了命,便转身往自己府里回了。
“王爷?”白梦听着这三人的对话,已然是惊得好似忘了骑马的恐惧,这就是大师说的贵人?其实细细想来,自己父亲因他人陷害而下狱并不是长安的天牢,而是那诏狱,否则自己父亲又怎会觉生机无望,要她南下投奔徐叔叔。
“能救父亲的,这定南卫可不就是只有陛下新封的楚王殿下吗?让在那秀甲楼里无法无天的一营将军跪地回话的,这定南卫除了王爷,还有谁能受此大礼”白梦忽然察觉自己有些傻,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曾想过头来。
“王爷?”白梦直了直身子,问道。
“怎么?不像么?”杨宸问道
“臣女不敢,殿下。。”
“寻常的话请安的话不必说了,你的琵琶弹得如此之好,本王怎不曾在宫中见过你”
“父亲不许臣女入乐府,说宫里做的,都是吃人的差事”
“有趣”杨宸被白梦突然直起的身子给弄得有些无措,骑马之时,那透着清香味的头总是不经意的被风吹到他的嘴边,他是第一次与一女子同骑一马,其他人是尊卑有别,青晓则是不敢惹她恼怒。
“殿下,臣女罪该万死!臣女不该有此大逆之言”
“哈哈,那本王要赐死你吗?”
白梦也不知为何,对穿着冰冷铠甲把自己硌得生疼的王爷并未有太多的惶恐和忧惧,她是第一次见到平日里连望一眼都是奢望的天家龙子,却不知为何,从被身后之人从那一脸诡笑的武将身前救出,从被拖着出了秀甲楼,再到推上马坐在他身前,就好似蒙了一般。
其实,王爷也好,寻常武将也罢,抑或是徐叔叔的学生,好像自己并未有太多感触其中的不同。
其实此刻的杨宸,也有些不知自己是为何,竟有一种冥冥的喜悦,起初以为是听到这许久不曾听到的秦王破阵乐,想起了自己那除了前朝太宗皇帝翻遍史书也只有一人被封天策上将的皇叔,想起了自己那总是想着有朝一日再领兵北伐的皇祖父。
可上了马,确乎有了不知名的窃喜,确乎有了天下少年如出一辙般的躁动。
“安彬,西门城墙”
两骑三人,往西门而去。
寻常百姓只知,这一夜,少年将军载着白衣女子在阳明城的街道上往西门飞奔。
守城的士卒更是不知为何穿着将军甲的少年,领着一妙龄女子走到了那今夜无人看守的城墙之上。
“臣女白梦,参见王爷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身吧,能否请白姑娘,在这城楼之上,再为本王弹一曲长安一梦?”
白梦虽有迟疑,也便就着这月色,不顾清冷之风弹起了这不知为长安一梦还是那杨宸口中秦王破阵乐的曲子。
随着这琵琶声起,杨宸仿佛回到了广武十九年自己少年时在宫里参加广武帝为楚王杨泰凿通西域而设的庆功宴之上。杨宸眼前,好像不是这阳明城西面城墙外的群山,而是自己的皇祖父,皇祖母正坐在那大殿之上。
自己的父皇与皇叔分坐两侧,满是大宁朝凯旋再开新土的欢喜。自己那要强的四哥,跑到自己皇叔眼前舞了几剑便得了皇叔用的佩剑,惹得他们好生羡慕了些时日。
最让杨宸念念不忘的,当是那一曲秦王破阵乐。
“十九年,帝设宴群臣。。。。。。为嘉楚王之功,特诏楚王妃韵,穿琉白前朝王府之服,奏秦王破阵之乐,立国二十年,人间再闻此曲,诸臣为之一贺,宴闭,乃封楚王泰为天策上将”
那一袭前朝王妃的琉白之裙,又让长安记了多久,又让着杨宸,记了多久?
“好一曲,长安一梦啊”琵琶声闭,杨宸默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