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紧挨着他躺着,眼睛慢慢地眨了眨:“大人不舒服也要叫我。”
明宴似乎笑了一声,不再搭话。
睡了两夜稻草,苏倾沾了柔软的床榻,不足半刻钟便沉入梦乡。
带着铁锈味的沉水香环绕了她,朦胧中感到他俯身下来,在她唇上轻轻地贴着,久久没有放开。
这一夜,外人看来平静无波,太阳升起时,集市照常开张,只是听闻安定门前夜里失了火,现在已经扑灭。
宫里传来消息,燕成堇夜半咯血三次,几乎没有醒来过,早朝未能成行。清早传来宋都统暴毙的消息,文武百官侯手持笏,在大殿门口议论纷纷。
宫人垂首低头,着清烟般的宫装,在桥上、廊上轻而无声地穿行,面色惨白地来去匆匆,荷叶下的跳鲤蛰伏不出。
昨夜宫门紧闭,门口的金戈碰撞和喊杀声如同一个噩梦,清早只留下满地鲜血断臂。几个宫人将尸体抬做一堆。
明宴手里的茶杯里浮着两片茶叶,他晃晃杯子,将它们沉下去,低头扫着面前的两个战战兢兢的太医:“找我说什么?”
太医斗胆望向上座的大司空,他身上伤口并未感染,只是失血,嘴唇的颜色极淡,整体看上去,比面如金纸的王上好得多。
“回大人,王上肾虚脾弱,多年来用药不得好转,加之情绪郁积于心,有中风先兆,一朝爆发咯血,至今未醒,恐怕……”
“王上还未大婚,宫中没有主事之人。”太医拱手,硬着头皮道,“臣等思来想去,只得来禀告大人。”
宫中无主,大权旁落于谁,人人心里有数。统治南国近百年的燕氏一族,从即日起走向式微。
明宴沉默着,默得两个太医出了一后背的冷汗,他才冷冷一掀眼皮:“参汤呢?吊着。”
太医对视一眼,松了口气,躬身退了出去。
明府的厨房满是药味,人人都在忙着送纱布、换洗衣裳和热水,前院里的月季花枯死了一大片。
他们看出来,大司空府也元气大伤。
丫鬟用托盘里端了两碗药来,苏倾掀了帘子坐起来,服侍明宴用了一碗,自己喝了一碗,明宴伸手按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还烫着?”
苏倾奇怪地瞧他一眼,柔声道:“大人再摸摸。”
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还有1-2章结局
第60章点绛唇(完)
这一世她的身体底子算得上好,晨起就退了烧。
他将她的头发别至耳后,制着她的后脑,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嗯,这样才量准了。”
他的吻慢慢下移,掠过她的鼻梁,印上她柔软的唇,抵着她缠绵了一会儿。
苏倾的手臂挂上他的脖子,将脸微微侧开,长睫下宝石似的眼睛凝神看着他:“大人。”
“怎么了?”
她的眼中略显不安:“路大人辞世前,大人到底答应他什么?”
她忘不了那一日,明宴肩头洇出血迹来,说那是背誓的代价。
明宴单手解开衣裳,往下一褪,慢慢露出缠着纱布的臂膀,后肩一道十字形刀痕,皮肉外翻,已经凝成黑色的伤疤。
苏倾蹙起眉,明宴低眼,似乎在认真问她:“刻得还算周正?难为我反手用刀。”
他的语气满不在乎:“老头儿看得起我。要我起誓永不称王,否则天打雷劈,自绝于他坟前。原来我在别人眼中,还有几分能耐。”
苏倾抿着唇,食指轻轻覆上去,沿着伤疤移动,正在愈合中的皮肤登时痒起来,他一把攥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