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着他拽着自己裙子的手,伸手拽却拽不掉。
“放开我。”她小声地说,“嘿,我不认识你。”
“笃笃笃。”病房外传来敲门声,护士轻柔的声音响起,“病人醒了吗?换药时间。”
女孩心一横,将裙子连同他的手一起拉起来,张开小嘴欲咬。
男孩却猛地睁眼,那双阴郁、沉静的的眼睛看着她,带着一点气定神闲的威胁,亦或是挑衅——他慢慢做着口型:“你是从实验室跑出来的。”
女孩双眼猛然睁大。
同时,门被扭开了。
“天哪。”护士惊讶地看着那道蓝色的背影,“你怎么跑到这里了?”
护士低头看向地上,她一双穿在小皮鞋里的脚并起,整整齐齐地踩在凳子前。小腿骨肉亭匀,光滑白皙,不见丝毫伤痕。
“是……医生帮你处理过了吗?”
女孩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一个护士抬手帮男孩换吊瓶,另一个护士松了口气,飞快地在本子上什么,瞥见男孩拽着她不放的手,一连串地发问:“醒过了吗?你是他的亲属吗?姐姐?”
女孩睁着眼睛望着空气,似乎思考了好长时间,凝重地点了三下头。
拽她裙角的手指松了松。
“终于找到亲属了。”护士欣慰地说。
她低下头去,想起门被打开之前,他压低声音的警告。
“监护人。”他攥紧她的手指,沉沉地看着她说,“我要一个监护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篇是完结篇哦。
第100章小重山(二)
男孩是真的没有什么力气了。
在被巨大的冲击力甩飞出去的瞬间,他感觉到一个温暖的、带着熟悉含氯消毒水气味的身体,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随后两人一起被卷进车轮下。
在那之后,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回到母亲最后一次出门之前,在储藏室找到了蜷成一团的他,把他拽到了明亮的的客厅里,扳过他的小脸,强迫他同他们告别。
“别再跟我们生气了,y。”她笑着,弯腰时,锁骨上坠下来的银色圆形链子一荡一荡。
这是个形容优雅的华裔女人,除了她身上的若隐若现的实验室的消毒水味道。门外面站着的德国男人,则在低头看着手表:“y,在这期间好好玩你新款的游戏机。”
他回过头来,男孩的脸捧在母亲手心里,他的短发支棱着,满脸的不高兴。这是一个美丽而诡秘的孩子,有一双浅咖色的瞳孔,周身散发着冰冷孤僻的味道。他总是一个人待着,无论高兴或是难过,都很少说话。
母亲在他脸上亲了一亲,自顾自地兴奋着:“等我和你爸爸这次实验成功,我们一定会陪你去看话剧,绝不会再迟到了,好吗?”
她松手之后,他仍然把头扭回去,看着地面。只是在他们走了许久之后,抬起下巴瞥了一眼窗外。
汽车正从长满金黄芦苇的河岸边驶离,车盖上渡满釉色似的昏黄霞光。
那几天,他干了什么呢?
那个游戏机很简单,他没几天就打通关了。随后他不耐烦地等。等了一天,又等了一天,后来他爬上窗台往下望着。
芦苇丛中再也没有汽车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