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全程四個鐘頭,江浮落地後便由鄧歸派來接機的人送去了落榻的酒店。
說是酒店,其實更像是一座具有?濃厚當地特?色的小旅館。只要拉開窗簾,就能從?房間內看到屋後成片的白色山茶花。若非粗糲枝幹還有?些許辨識度,就和滿地落雪融為一體。
昨夜累了一宿,江浮在海灣時還沒有?什麼感?覺,現在提著行李再也不剩力氣,洗漱後倒頭就睡了過去。她一覺起來,沒有?如願看到林聲的消息,反倒是馮澄連著發了幾條消息問她是否已?經落地。
江浮有?些吃味,又怕林聲是在為公司的事?情忙碌。她坐在地毯上跟鄧歸溝通交接試聘的流程,一直等到傍晚,才撥通了林聲的視頻電話。
鏡頭搖搖晃晃,照著呼呼大睡的阿綿。
人還沒看到,江浮便揪著房間內柔軟的地毯,委屈地控訴,「你好像一點也不想我?,落地大半天?,一條消息也沒有?。」
對面沒有?回答,鏡頭一陣抖動翻轉,林虞羞澀的笑臉出?現在視線。
「江姐姐!」
江浮:「!」
她立刻坐正,假咳幾聲掩飾,磕絆問:「是阿虞啊,姐姐……林聲呢?」
林虞把阿綿推開,把手機交給?正在配貓糧的林聲,自己則頗有?眼力見地跑去看阿爾亞織針線。
聽著噠噠的腳步聲走遠,江浮鬆了口氣,沒好意思再重複剛才的話。
林聲卻早已?經聽清一切,她將?貓糧倒到阿綿的飯碗裡,淡聲道:「馮澄已?經告訴我?了,本來想給?阿綿餵完貓糧就聯繫你,結果你先?一步打了過來。」
心底本就不多的委屈煙消雲散,江浮隔著屏幕用手指碰了碰林聲的面龐。她想起午間到屋後山茶花林折的一小枝山茶花,現在被插在玻璃水瓶中,花色純白無艷。
「請你看雪中的山茶花,我?摘的時候,第一個想到要分享的,就是你。」
林聲擦著手上水漬,認真看了幾秒,眼底卻不見笑意。
「你受傷了。」她道。
「什麼受——」江浮這時才恍然,她剛剛高興過了頭,把受傷的手心漏了出?去。
那道血痕是折花時摔了一跤,傷口不深卻橫貫手掌,和之前因碎貝劃出?的舊傷交疊。江浮把手挪到鏡頭外,藏了起來。她總覺得林聲不大高興,像是在氣自己粗心大意,不愛惜身體。
「塗點藥過幾天?就好了,不疼。」
冬天?凍得人不樂意動彈,江浮不打算管這道傷口,出?門在外沒有?包紮條件,住地離主城區遠她又不想跑醫院,只是簡單止了血便草草了事?,聽天?由命等它自行癒合。
然而林聲接下來的話,卻使她改了主意,恨不得立刻打車去醫院。
「回來後如果傷沒好,兩個月不許碰我?。」
第1o8章(二更)
江浮打了車去市區醫院,在雪天刺骨的冷風裡來回大半天。
傷口是處理好了,著涼後卻光榮地感冒發燒。
此後兩日,她整個人?都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態,本來和鄧歸約定好的交接工作推遲到如今,即使再不願意,也得爬起?來。她吃藥時特地把助眠的?藥挑出,太陽穴似乎有釘錘鑿著神經,呼出的?熱氣灼燙無比。
難受之際,林聲的視頻電話悄然而至。
江浮不想林聲看到自己這副憔悴模樣,撐著軟綿綿的?四肢從被窩裡爬起?來,邁著虛浮腳步去把?窗簾拉上,燈也熄滅。直到房間內伸手不見五指,有黑暗做掩護,她才?敢接通視頻。
鏡頭畫面一片漆黑,林聲扭頭望向牆上懸鐘,疑惑問:「已經下午一點了,你還沒起?來嗎?」
江浮鼻音有些重,不想林聲聽出異樣,便把?腦袋埋進被子裡,囁喏著含含糊糊應了聲。
怎料林聲察於微末,已經嗅出反常。
「吃藥了嗎?」
這話突兀極了。
她沒有詢問江浮是不是生病,而是直接問有沒有吃藥,是料定這樣的?極寒天氣下,江浮已經發燒感冒。
拙劣的?偽裝被戳破,江浮索性?放開,伸手摁亮檯燈,整個人?暴露在林聲的?視線中?。
「客房內應該都配套有體溫計,你……」林聲本想讓江浮量一□□溫,可看她額頭上貼了退燒貼,被幾縷碎發凌亂沾附的?臉頰紅潤異常,好像已經沒有測量的?必要。
藥效發揮,江浮縮在被子裡,昏昏沉沉間又聽得林聲道:「茶山旅館是嗎,你等?等?。」
她退出界面,撥通了旅館服務熱線。
客房服務很快帶著退燒藥上來,對江浮一陣熱絡關?心?。她們本想帶江浮去醫院打點滴,但江浮不願意。和鄧歸約好的?時間已經臨近,一來一回肯定趕不及,她不好意思再次往後延遲。
沖了退燒藥讓江浮喝下去後,旅館負責人?幾次上來為她探溫,幸而在退燒貼和退燒藥的?雙重作用下,高燒很快下降,原本紅意蒸熟的?臉龐不再那?麼燙手。
江浮睡醒時捂出了一身汗,喉嚨幹得像沙漠,她不期然?和林聲柔和的?目光相?撞。還沒來得及說話,便彈出電量不足的?提示框。
她揉眼看時間,才?發現自己一覺睡了兩小時。
「鄧先生現在有空,已經驅車過來,如果你實在去不了,我幫你聯繫,把?見面時間往後推,我放不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