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烬盯着孟凛的脖子看了会儿,“伤不好养。”
“毕竟你说,重伤难愈,最忌劳心费神。”白烬把目光移开了,“孟公子这红痕怕是几日难消。”
孟凛下意识往脖颈上摸了摸,白烬看得倒是无波无痕的,孟凛却听得别扭极了,偏他不是个正经人,能把白小公子的话都想歪了,他轻咳了几声,才哑着声音笑了笑,“那小公子可得看住我,出了门怕让旁人生了误会。”
白烬眉头微皱,“什么误会?”
“……”白烬说完才回过神来,孟凛真是深谙如何让他难以为情,他几乎白了孟凛一眼,“孟公子嘴上不饶人,以后可是要吃亏。”
孟凛仿佛心大如天,这会儿已经忘了方才心里的不痛快,他打趣道:“吃亏不吃亏的,如今还不是小公子说了算,我可是身娇体弱的,白小公子想让我吃亏,那我怕是在劫难逃。”
白烬咬着字加重了语气:“孟凛。”
孟凛知道白烬再调戏不得,当下又咳了一声,娇弱地把手伸到火盆上暖了暖,“小将军可别生气,今日我也算伤者,出言无状怕是不适当罚。”
孟凛的嘴是连受伤都堵不住的,白烬从前被孟凛玩笑多了,这会儿偏偏不想让他得意,“你自己也说了,适不适当我说了算,孟公子可要慎言。”
孟凛眨了眨眼,白小公子今日好像生了刺,不是调戏的好时候,他故意咳了几声,“哎呀,我今日说起话来实在是不大方便,没有想惹小将军烦忧的意思。”
白烬横眉瞪着孟凛看了会儿,没再说话了,还好现在的孟凛还知道见好就收,还不是那副对着他杀人诛心的样子。
外面的雨声好像是小了些,雷声已经远去了,不知今日淮水的水位高了多少。
孟凛安静坐着便有些温雅模样了,但白烬俨然是一副心里有事的样子,今日之事未平,白烬只有人是安坐在此的。
孟凛明白白烬在想什么,他温声道:“白烬,烦忧不值当的。”
他的声音伴着愈来愈小的雨声,比方才已清亮了许多,孟凛道:“雨停了便是天晴,今日的雷霆看着唬人罢了,明日也不过了无踪迹。”
白烬知道他的意思,他摸着自己冰凉的衣服回了暖,语气淡淡的:“你如此说,我不烦忧。”
作话:
个人觉得脖子上的红痕还挺涩的诶……
本意是想写孟凛和白烬虽然各有目的,作为上却是不谋而合了,但很遗憾笔力不够没有完全表现出来请多担待
第19章天明
雨打着屋檐落在阶前,点点滴滴,湿透了长阶。
周琮一路淋着雨被拉到了童家高楼,他像个捞起来的落汤鸡,墨绿色的官袍浸透了雨,堪堪挂在身上,全然没了巡抚大人的样子。
他是个拿不起刀的文官,倒不会被砍杀的场面吓破了胆,但冷铁的凛冽同那冬日的风雨萧瑟混在一起,像是刮着人的后脊,杀着人的威风,周琮再直不起腰杆,他被丢在长阶上,瑟瑟地看着童家败下阵来。
周琮几乎是蜷缩在石阶上了,没人看着他,也没人管他,可他冷得直抖,腿也是软的,连走回巡抚府上的力气都没有。
“周大人。”周琮听到有人喊他,但他没应,仿佛是听错了。
林归端着杯热水站在旁边,又喊了声:“周大人?”
周琮这才抬起头来,他看见是林归,眼神先是愕然,接着又冷冷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林归看着他叹了口气,他将那杯热水递到他跟前,“周大人,小将军也不想您在这大雨里冻坏了,喊小人送了杯热水来。”
周琮的眼神黯淡下去,他没接,没听到似的把头低了回去。
林归做下人时见惯了冷眼,他不恼,只将水放在了周琮身旁,一边道:“周大人今日淋了大雨,可小将军说冻死并非个好死法,将军不拦着,却让小人还带了句话给您。”
林归直起了身,“您乃是文官进士出身,前朝甚少贫寒之士能入仕为官,周大人自有令人佩服之处,只是不知大人是否还记得,当年科考落笔之时,还曾写过,‘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1]’,前朝风雨飘摇,朝廷多有磨难,大人乃是见过苦难之人,从前心有社稷、胸怀大志,怎么到了今夕的朝廷,大人就不记得民生之多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