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信。”白烬心底的声音不甘地四处冲撞,“孟凛嘴里本就没几句实话,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死在山崖上。”
“孟凛一定又在骗我了……”
“他总这样……”
……
“白将军,白将军……”白烬忽地胸口一疼,他听到有人喊他的声音,整个人忽地仿佛从深渊里被拉起来,缓缓睁开了眼。
林净山正将银针从白烬胸口处拔出来,他见白烬睁眼,张开的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又叹了口气,转头将银针放置回去。
楼远立刻就凑了上去,“将军你醒了。”
白烬抬手按着床就要起身,给林净山赶紧拦住了,“白将军,急火攻心,这会儿可动不得。”
“山崖……”白烬眼神黯淡地看了楼远一眼,“山崖那边,怎么样了……”
这么惨烈的一场爆炸,楼远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可他见着白烬那个眼神,心头竟像是缓缓划过钝刀,说不出的难受,“还在,还在挖,将军你先别……”
“扶我坐起来。”白烬的脸上竟是有些异常平静了,他仿佛漠然地将情绪先深埋于胸,只从眼里露出一点掩不住的伤心难过来,“跟我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形。”
林净山看白烬醒了,不愿呆在此处,他整理了会儿药箱,出门时却也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
楼远拧不过白烬,扶着他靠在床上,“今日,今日陛下心血来潮,出去狩猎,却不想遇着了孟大人,孟大人舍命相救……”
“我说的并非陛下,我说今日孟凛……”白烬微微垂着头,话语间竟是哽了一下,“孟凛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陛下亲自审理此事,现场我去了,听旁的侍卫说,是有人拿了太子的手谕过去,让几个营区巡防的守卫,带着羽箭去青山西面存放武器的那间屋子填充武备,这巡防的守卫从太子手下的侍卫亲军抽调了一些,从前组建,里面许多都是新人,东宫都没有混熟,何况猎场,因而得了旨意还在找着地图,却在此时碰着了孟大人。”楼远偏身给进门递药的林归空出身位,“孟大人说他熟悉地图,又有些想看这林间的山色,愿意替他们引路,因此就和他们一道去了。”
“也是在路上,遇见了陛下遭遇刺杀,因而挺身而出……陛下说,孟大人深明大义,无畏救主,心里很是感动,给他追封了许多……”死后的封赏都是空的,楼远说着也摇了摇头。
白烬接过林归递的药,从那黑色的汤药与自己对了个眼,一口就喝下去了,“太子怎么说?”
“太子?”楼远不觉皱了眉头,“太子说他并未下这道让人去的口谕,但陛下不想听这些,立刻了大火,痛斥太子巡防失责,让人趁虚而入闯进秋猎场上,险些祸及陛下性命,还有那些埋在山崖的火药,应该就是前些日子丢失的那批,在山上埋了火药却没能现,如此大的阵势,太子失职是逃不脱了。”
“太子失势……”白烬冷冷地把药碗放回林归手里,“陛下怎么罚他。”
“半年。”楼远压了些声音,“半年看守皇陵。”
半年……白烬空洞地看着床幔,便宜他了。
白烬弄清了事情的始终,他想打起精神从中找出孟凛骗他的蛛丝马迹,可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思绪都给掐断了,任他怎么理,也只能从往日里找出孟凛生龙活虎对他笑的甜蜜回忆,胸腔里郁积的气怎么也吐不出来,他从来没觉得这么天昏地暗过。
哪怕上一世孟凛死的时候也没有。
“将军。”林归有些难以启齿似的,“不是非要触了将军的霉头,孟大人他……”
林归有些不敢在白烬面前再提及孟凛,他心中也很难过,却是一咬牙,“孟大人去秋猎之前,曾交代我给将军递上一封书信。”
楼远还有些“这时候拿出来作什么”的不忍,却是见白烬立即抓住了林归的手,“给我。”
白烬仿佛又克制地缓缓松了些,“把信给我。”
林归被他这反应有些吓到,他从怀里将一封装得正好的书信掏了出来,颤颤巍巍地递了出去。
白烬伸手去接那信,可那信仿佛有千钧的重量,他甚至手间都有些颤抖,他见着封页上写的“小公子亲启”,竟是希望与害怕在心头冲撞得昏天黑地。
“你们都出去吧。”白烬把信拿过去。
楼远和林归面面相觑了会儿,无奈地出了门。
待人都走了,白烬盯着那封页的眼睛才缓缓眨了,他将信塞在胸口的位置,然后抱住了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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