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一刻钟,白烬的马车又重新往城门口去了。
这几日城中来往的人很多,到了半夜才会关上城门,因而城门的守卫比平日还要多上许多,白烬远远从马车里往外看了一眼,那城门口的守卫好似又加了一成。
齐恂的动作,这么快吗?
守门的小将认得白烬的马车,白日出入都无人阻拦,但这次却被拦下了,白烬手下御马的将士喝道:“此乃白将军的马车,为何拦下?”
那守门的小将语气和气,“还望将军恕罪,只是今日太子殿下从城外回来,下了命令,说是城中有刺客,为防刺客逃脱,来往的人和马车一律严查。”
“放肆!”那将士语气一厉,“刺客之事,又和白将军有何关系,今日将军出城落了东西在城外,如今出城去取,不过片刻就能回来。”
那小将顿时难办,他支吾了好一会儿不知如何是好,白将军他自然得罪不起,但那传太子殿下旨意的人也说了,就算是太子殿下自己的马车,也不能例外。
“这……旨意在前,还请……”
“生了何事?”那守门的几个小将忽然听到城门口传来的声音,竟是一时如获大赦,他们回过头去行礼道:“张大人。”
张全正赶上从城外回来,最近淮北事情多如牛毛,就是当官的也要赶鸭子上架,他远远望见聚了许多人,一时有些心烦,但他又瞥见了那高大的马车。
这是……白将军的马车。
他如今升了官职,基本上全仰仗当初祁阳的时候白烬打退了山匪,又被提点审出了周琮指使的真相,若非如此,他怕是要把祁阳县令这位子做到辞官了,因而他很是感激白将军的恩典,早先去给白烬递纸条的人也是他派出去的。
张全听了事情始末,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胆大包天也要分些场合,太子殿下的意思不过是个比方,若是碰到殿下的马车,你还真敢上去查验吗?”
张全又收了些声音,“白将军早两年在淮北做的事情谁人不知,既是出身我淮北的名将,我等心里都是敬仰之至,太子殿下心如明镜,心里定然也是清楚的,难不成你觉得他的意思,是白将军勾结逆贼意欲行刺?”
那几个守门小将没将事情想远,一时被张全这话给唬住了,赶忙赔罪:“不敢不敢……”
张全朝他们挥了挥袖子,“那还不放行?”
“是是是。”那小将一边摆开了放行的阵势,一边朝马车上的将士赔笑道:“这位大哥冒犯,方才得罪之处还望多多包涵,我等,我等……”
“无妨。”这时候白烬掀开马车帘子,朝外看了一眼,“职责所在,诸位辛劳。”
此外白烬还颔朝张全点了一个头。
那些小将见着白将军仿佛心底一热,纷纷把头低下了,然后又送着马车出了城。
白烬在马车内叹了口气,这几日扯的谎比实在太多,他有些良心不安似的,他替躺在马车里陈羽盖了块薄被,稍微按着让他偏身,以免撑到了伤口。
天完全暗下的时候,林净山被请来上了白烬的马车,他几乎习惯了白烬不解释的作风,也什么都没问,在昏暗的马车里替陈羽清理了伤口。
随后白烬从驻守城外的将士里找来个信得过的,吩咐那将士驾着马车送陈羽往岭中的方向去,只需送到淮南驿道有江家的人守着的地方即可,那将士跟着他去过岭中,对江家算是熟悉,他收下白烬给的江家令牌,换了马车带陈羽离开了。
做完这安排,白烬拜别林净山,又让将士赶着马车带他回城。
这日月出很早,明亮的圆盘挂在空中,千里清辉洒在了淮北的土地,白烬几乎掀着帘子看了一路的月光。
但他远望城门口,在那城楼上看到了一个看向远方的人影€€€€那似乎是齐恂。
白烬的马车入了城停下,那看门的小将此刻又有些支吾了:“白将军,太子殿下城楼有请。”
方才白烬离开不久,太子殿下就亲自来了城门口,他倒是听说白将军出城并未说什么,只是吩咐下去,让他回来时孤身去城楼上找他。
白烬从马车上下来,他看这场面像是鸿门宴似的,他淡淡应了一句,就一个人往城楼上去了。
沿着台阶一路往上,那城楼上点了火把,但竟然连守卫的将士都撤下来了,只站了齐恂一人,他负手站在城墙下,从那地方远望淮北城外,月光下几乎是一马平川外连着高山万顷。
白烬的病势还未好,上去前他试了内力,若是遇到什么别的场面,他未必有硬碰硬的底气,白烬朝着齐恂的背影行了礼,“参见太子殿下。”
“白将军不必客气。”齐恂转过身,他脸上似笑非笑,眼底印着火光,让人看不明了他的情绪,语气倒很平静:“今夜月色不错,想邀白将军一道过来赏月,不知将军可愿意给我这个颜面?”
白烬迎着圆月往城墙边走,他生硬道:“下官遵旨。”
一道并排站着,齐恂并没有提白烬出城的事情,也并未提有人刺杀,而是摸过淮北有些沧桑的城墙:“白将军出身淮北,不知对京城从前的事情可还知晓,秦老将军可会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