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耷拉下来,嘴角往下,脸上布着老人斑,看着就凶。
事实上,嘒嘒奶奶在石桥村就是最凶的,大家都怕她,无论是打架还是吵架,奶奶都不会输。
“破了就破了,你个丫头片子,又不是男娃娃,养这么金贵做啥?”冯元春毫不客气地啐了一口。
嘒嘒早就习惯啦,乖乖套上另一只袜袜,结果又捅出来一个洞洞。
不过这次嘒嘒学乖啦,她不和奶奶说了。
冯元春眼角动了动,“脱下来,我给你补!”
嘒嘒顿时扬起笑脸,露出了洁白的小米牙,脸颊上还有一个小梨涡。
“好的呀。”
她是故意露出来给奶奶看哒!
冯元春把嘒嘒抱下床穿好鞋,一把掀开裴桑柔的被子,又是一通大骂。
不过嘒嘒连忙躲开了,保护好了小耳朵。
裴桑柔下面就穿了一件睡裙,她自己改的,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肌肤。
嘒嘒都看呆了,虽然知道妈妈是五义大队最好看的女人,虽然小嘒嘒每天都看,可她还是觉得妈妈好美呀。
裴桑柔抬起手掩着红唇,声音婉转动听:“外面下着雨呢,哪儿来的日上三竿。”
冯元春果不其然被气得七窍生烟,“下雨还是大太阳,都没你这样做人家媳妇的!还想婆婆伺候你吃饭不成?你去整个石桥村转一圈,都找不着比你更懒的媳妇儿!”
裴桑柔是正宗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她是从城里下乡的知青,刚到石桥村没多久,她赖上了姜召也,嫁进了老姜家。
没几个月,姜召也牺牲了,她生下了遗腹子,理所当然地过起了苦日子。
可哪怕丧偶还带着娃,她都没能学会烧火做饭,偶尔出去喂个鸡食,已经是顶了天了。
嘒嘒熟练地帮妈妈脱离苦海,小手小脚并拢着坐在小矮凳上,十分端正。
她奶声奶气开口:“奶奶,快给嘒嘒补袜袜,我和牛小花约好了上山捡菌菌。”
冯元春剜了她一眼,老脸一皱。
“来了,催什么催!”
到底还是没有继续骂裴桑柔,转而给小孙女补袜子去了。
裴桑柔秀气地打了个呵欠,柔顺乌黑的长发垂落在白皙脸庞。
她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水,眸里平添几分哀愁。
冯元春一看,自然又是翻了个白眼,少不得在心里哀叹儿子遇人不淑,又感叹一番自己命苦。
她刚嫁进来没多久,和裴桑柔一样当了寡妇。
好不容易把独子姜召也拉扯大,眼看着儿子当上了军官,要转业回乡孝顺她这个老娘。
还没转业呢,就摊上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裴桑柔。
结婚没多久回到部队,又上了战场,就这样牺牲了。
冯元春利落补好了袜子,没好气地给嘒嘒圆乎乎的小脚丫套上。
她站起身,气哼哼道:“快出来吃早饭,小心去晚了,人家牛小花不等你。”
嘒嘒也有些心急了,连忙从小矮凳起来,啪嗒啪嗒跑到床边。
“妈妈,给我绑小揪揪。”
裴桑柔从床边拿起两条头绳,已经断了很多次,又重新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