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张氏参见娘娘。”
嘉月又是一阵剧痛袭来,一时半脑袋僵住了,身下的手死死攥着被子,更是听不进旁边的说话声。
春桃急着催促道,“快,还不快来给娘娘看看……”
张婆这才赶紧起身,先是查看了她的亵裤,又是伸手触摸着她发硬的肚皮,这才道:“娘娘已经见红了,不过……娘娘这毕竟是头胎,急不得,还是应当养精蓄锐……”
春桃又问,“急不得是什么意思,你没见娘娘都快疼得晕厥过去了嚒?”
“娘娘,这才刚刚开始啊,要十指全开才能用力,您如今……连半指都不到呢,奴婢也省的娘娘痛,可这是没有法子的啊,每个女子都得经历这么一遭,还请娘娘多忍耐一会吧……”
总之就是熬,嘉月总觉得自己还算得上意志坚强,这点疼痛应该不成问题,没想到一痛起来,五脏六腑也跟着直抽抽,痛得她恨不得把燕莫止抓到眼前来,剐了他泄恨!
若不是他管不住下半身,她又怎会经受这种生不如死的苦楚?要是去了这繁琐的过程,孩子直接就出来了,那该多好,可稳婆的安慰听着虽亲和,却隐约带着一丝司空见惯的冷漠,令她心头又寒了几分。
一疼起来,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嘴唇咬得发白,只喃喃念着:“燕莫止……”
谁也不知她念叨的究竟是谁的名字。
她倒不是想他,只是一想到他将自己抛在这座深宫里,在她怀胎十月的过程里,除了抽空写几分不冷不热的信,就是让李浑给她送那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来。
她当然相信他的爱,可是,他的爱不过是粉饰太平的借口,内里早已经破碎,又如何能够恢复如初?
更何况,他们的最初,也并非始于爱。
成婚后,她一个人吃饭睡觉,偶尔脚腿肚大半夜里便抽了筋,好半晌才缓过来,偶尔躺着腰酸背痛,彻夜地睡不好觉,这些,她都挺过来了。
现在,终于熬到了最后一关,只要她平安诞下孩儿,那她的人生,便没他什么事了。
她便这么怀揣着对他滔滔的恨意,身体反而松弛了下来。
天色已经浓黑一片,张婆再一次低头查探了她腿心,抬起头,洗净了双手道,“娘娘,已经一指了。”
仲夏急得满头大汗,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道,“一指……怎么可能呢,你再看看啊……”
嘉月也有些灰心丧气起来,“本宫省的了……”
“娘娘,不必担心,胎儿很健康,您还是先闭眼躺会吧……”张婆说着又转向仲夏道,“姑娘还是再熬些参汤来吧,等会再喂娘娘服下。”
仲夏连连点头,踅身走了出去。
春桃立即代替仲夏凑了过来,拿出帕子擦拭她不断冒出来的汗,因怕伤风着凉,又不敢打扇。
只见嘉月整个人面色苍白,人仿佛从水里打捞出来一般,浑身都被汗浸透了。
窗外,一轮圆月不知何时悄然升了上来,就在相隔上百里的地方,燕莫止便这么仰着头,看着夜幕之上那轮皎洁的轮廓。
就在今日一早,他耗尽了盉丘大军的体力,一反常态猛然出击,打得盉丘大军一个措手不及。
可午晌他接到密信,信上说嘉月已落了红,他便恨不得插了翅膀便来到她的身边,可是……他不能。
眼下,盉丘仍有绝地反击的余地,他必须一鼓作气打到他们不敢再动弹。
在他天人交战地下了这个决定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他出征前便让李浑暗中盯着她的动静,李浑便事无巨细地向他禀报了她的情况。
他当然知道她还没原谅他。
自从夺权称帝后,他没有一日体会过身为君王的“快活”,比起她的执着,他反而并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他的帝位,重新换她发自内心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