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堂一有些茫然,四下一扫,立刻被他桌上两份摊开的文件给吸引了注意。
这是——
两份文件都摊开到有对方照片的人物介绍页,而两个人他也都认识,还曾经面对面地交流过。
诸伏景光?降谷零?
“高层挑了挑,觉得这两个人去卧底不错,让我来定。”井田长官本来就焦头烂额,又被诸伏高明一顶撞,更是气得他差点脑梗。
高层和诸伏高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全给他找麻烦!
“开什么玩笑!”四方堂一立刻恼了:“景光是高明的弟弟,降谷零是景光从小玩大的幼驯染,他们说不定都见过高明,至少高明全认识他们,怎么能去组织卧底!”
“上面说,高明从小便和弟弟分开,组织就算调查也很难调查到他有这个弟弟,更何况是他弟弟的人际关系,组织更不可能知道。”
“放屁!”四方堂一忍不住爆了粗口,怒道:“万一调查出来怎么办?上面那群肥头大耳的狗屎东西负责吗?尤其是景光,和高明长得那么像,组织的人得多眼瞎才看不出来,他们想害死高明就直说!”
井田长官叹了口气,摁住降谷零的那份说道:“那就定他了。”
“我不同意!”四方堂一眼睛都红了,好像战意满满的恶狼。
井田长官抬头看了四方堂一一眼,没有说话,久久地沉默。
四方堂一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那种狰狞渐渐褪去。
他开口,有些难以置信:“选择权不在你对吗?”
“选择权在我,但只能从他们两个中选,必须要选一个。”井田长官深呼吸,对着四方堂一惋惜地摇了摇头,说:“高明出国三年,因为这件事我们公安大大小小开了多少会,不用我和你细说吧?我没本事,有些事情出我权限太高,四方,你别太难为我。”
他办不到。
这一瞬间,天昏地暗。
仿佛有一朵厚重的乌云瞬间笼罩下来,空气中的湿润与黏腻压得四方堂一几乎喘不过来气,他死死盯着桌上的两份档案,眼前似乎开始出现重影。
“是你们,是你们杀了他!”
“我的父亲本来不用死的,为什么你们不让他撤出来?”
“杀人凶手,公安全都是杀人凶手!”
恍惚间,四方堂一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直面那个无能、懦弱却又歇斯底里的自己。
“公安就是这样的,有时会不小心做出一些错误的决策,有时也会故意地做出一些错误的决策。如果你想了解这一切,想改变这一切的话,就加入进来吧,现在的公安的确需要一些反骨。”
回忆着井田长官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四方堂一双手摁住了桌子,视线又重新聚焦。
他问:“这是故意的错误对吗?”
看着四方堂一眼底的红血丝,井田长官抿紧了嘴唇,面部线条也倏然绷紧。
“有时候,个人的能力很难改变什么,想要获得更大的权力,我们就得一步步往上爬,直到顶端。”许久,井田长官才无奈地说道。
“那过程中死掉的人呢?”四方堂一质问井田长官。
井田长官张了张嘴,似乎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当您爬到高位,回顾过去,真的不会为脚下的尸骸感到愧疚吗?夜里真的能睡得着吗?当年我的父亲是不是就这样死的?他也成为你脚下的尸骸了对吗?”四方堂一一声声质问,问得井田长官甚至无法开口。
四方堂一的拳头抬起,又狠狠地锤在桌子上,出沉闷又愤怒的“咚”地一声。
“拒绝掉诸伏景光。”四方堂一死死盯着井田长官的眼睛,语气终于放缓,极轻的声音近乎哀求:“求您了。”
如果注定要二选一的话,至少诸伏景光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