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梅说话的时候,齐南身边的老嬷嬷一直很安静,等知梅说完以后,她却是看了一眼祝太妃,咬牙道:“娘娘,不是这样的,今天因为南少爷弄坏了小公主的东西,小公主和南少爷吵了好几次……彭嬷嬷一直在伺候南少爷,南少爷受伤她也讨不了好,她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现在多说无益,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吧。”骆寻瑶看了一眼这两人,走路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齐南的奶娘,确实没理由这么做,她是齐南身边的下人,要是齐南出了事她绝对讨不了好,既然如此,她好端端的,又怎么可能去伤了齐南?还是用这样的方法?但丹彩却同样不可能。
先不说丹彩一向听话,绝不会突然无故伤人,就算她跟齐南吵架想要打人,用手的可能性也比用手炉大许多,更别说她这样的年纪,根本打不开手炉了!
手炉是什么?
京城天气寒冷,人们总会烧火取暖,而手炉脚炉之类,就都是用来取暖的,那脚炉,甚至还是女子出嫁必备的嫁妆之一。
脚炉约莫女子双手合抱大小,扁圆形,用黄铜所制,下面非常厚实,上面的盖子却是镂空的花纹,里面装上炭火之后,就能拿来暖被窝亦或暖手暖脚,不然,冬天的时候拿来给孩子烘烘衣物也是可行的。
而手炉,说起来,其实就是缩小的脚炉,大的有小儿脑袋那么大,小的就只有巴掌大小。寻常百姓不可能捧着个手炉无所事事,因此一般也就只有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冬天的时候才会时刻捧着。
既然是富家小姐用,制材自然也不再局限于黄铜,金的银的,镶嵌着珠宝的,各种各样精美的手炉,在冬天也是夫人小姐们可以拿来比较的东西。
手炉暖手极好,却也不是没有的缺陷的,毕竟手炉的盖子为了通气完全镂空,里面装的却是炭火,少不得就有火星灰尘掉出来,即便大家会套上漂亮的套子,一个不慎也会出糗。
如果骆寻瑶没有重生,说不定从未有机会接触手炉,不知道里面的炭火要怎么装,永远都只从丫鬟手上接过已经装好了炭火的手炉,可事实上,在她的上辈子,她没少亲手将炭火装进手炉脚炉里。
不管是手炉还是脚炉,虽然盖子是镂空的,但空隙并不大,里面放的又是可以取暖很久的木炭,因此就算倒置了,也只可能有些灰尘火星漏出,套上缝制的厚厚的棉套以后,基本上就不存在这样的情况了。至于手炉的盖子……为了安全,手炉脚炉的盖子非常紧,有时候,女人的力气甚至都是打不开的。
丹彩用的手炉,若是盖子松了,宫女肯定会换过,而不会有胆子拿来给她玩耍,既然如此,她一个虚岁四岁的孩子,又是怎么打开了手炉的?
骆寻瑶也知道,凡事都有意外,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信丹彩会这样肆意伤人。
只是,她相信,可别人呢?
齐文宇后宫人少,因此齐南进宫以后,就有了一个单独的宫殿居住,离骆寻瑶所住的宫殿还不远。
设宴的地方虽然离那里不近,但一行人心急,因此很快就到了宫门口。
而御医,差不多也跟他们同时赶到了。
齐南嚎啕大哭的声音老远就从宫里传了出来,骆寻瑶快走几步进去,立刻就看到了满脸水泡的齐南被奶娘抱在怀里,几个公主正抓着他的手脚不让他乱动给他擦眼泪,而他的伤……
原本粉嫩可爱的孩子,现在脸上被烫出了大片的水泡,发黄发黑,看起来非常狰狞,鼻子附近更是严重……
烧伤,这可是烧伤!烧伤常常会让人高烧不退也就罢了,这么小的孩子被烧伤,就算伤好了,以后恐怕也会一辈子留疤,甚至嘴歪眼斜。
目光在齐南身上一转,就又放到了丹彩身上,跟齐南一样,丹彩也被宫女抱在怀里,却没有哭,反而有些呆愣,直到看到骆寻瑶,才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丹彩是个女孩子,又从小乖巧,什么都不缺,因此除了磕了撞了,或者生病了以外,从来不会哭,更不曾哭的像这次一样声嘶力竭过。
“御医,快给南儿看看!”骆寻瑶看了丹彩一眼,立刻就收回了目光。
之前骆寻瑶不曾发话,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说什么,现在她招呼了御医,祝太妃却是立刻就道:“对,御医,快去给南儿看看!”说的时候,祝太妃的声音都哽咽了。
祝太妃年纪大了,心思就完全放在儿孙身上,就算齐南论重要性要排在齐昊、安心公主的儿女后面,但看到这样的景象,她却还是失态了,甚至落下泪来。
一时间,祝太妃甚至对自己曾经非常宠爱的丹彩都有了怨念,更对骆寻瑶和齐文宇不满了起来——宫里这么森严的地方,除了丹彩,难道还有别人能伤了齐南不成?
“母后!”丹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泪珠一直从眼角滑落。
她哭的很惨,但现在,显然是齐南更惨,御医来之前就知道是烧伤,因此提前准备了药水药膏,一看到他就用药水帮他清洗起来。
本就被烧伤了,再这么一刺激,齐南哭的就更大声了,哭到后来,还剧烈地咳嗽起来。
“御医,南儿没事吧?”骆寻瑶看向了那个御医。
“娘娘,烧伤很严重,孩子皮肤又嫩……要是没有发烧的话脸上会留下疤痕,要是发烧的话……”那御医手上的动作不停,清洗过后,就又用药膏给齐南抹了起来。
古往今来,无数受了外伤的人,最后都会死于外邪入侵,高烧不退,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就算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坚持下去,更别说孩子了。
而且,成年人若是面部烧伤,总是能忍着不去碰伤口的,但是孩子就不一样了,齐南如今还不满两岁,只会说些最简单的词,这样一个孩子,又怎么可能知道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