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几辆板车次第排开,车身上插满围栏,又用帆布兜起大半车煤——因畜力不足,所以不敢装满。
而潘又安挑着盏灯笼站在最前面,正招呼杂役们依次上前,引导马车驶入宁荣街。
远远看着这一幕,来顺愁的直嘬牙花子。
失策了
这街上也没个背人的地方,就算想打潘又安的闷棍,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你还行不行了?”
他正愁呢,旁边焦大却是满脸不耐,抬手指着潘又安道:“要再不弄他,焦爷爷可就不伺候了。”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再说眼下也没有认怂的余地,焦顺一咬牙,低喝道:“走,弄他!”
说着,摸黑贴墙往前凑了二十几步,现潘又安身边只余下最后一队杂役,而且恰是张炳、赵益二人。
来顺心下暗道一声‘天助我也’,又往前欺了十几步,突然扬声招呼道:“潘管事,我们过来了,你看该怎么安排活儿。”
潘又安从声音认出是来顺,也没多想,就提着灯笼寻了过来。
来到二人面前,他板着脸正要开口,却忽见来顺往自己身后一指,惊呼道:“咦,那是什么?!”
潘又安下意识的回头,却见后面空荡荡的,并无任何异状。
与此同时,就觉脑后风声袭来,却是来顺趁他回头,一毯子劈头盖脸的砸下,当场就把潘又安拍倒在地!
不等潘又安挣扎,来顺又把毯子一拨,展开约有丈许见方,将他整个人罩在下面,然后用膝盖顶在他腰上,对准腰眼就是一拳!
“啊!!”
潘又安登时出了闷闷的惨叫声。
“狗c的玩意儿!”
这时旁边焦大也破口大骂:“叫你克扣你焦爷爷的嚼用,瞧老子今儿打不死你!”
他一面须皆张、声嘶力竭的骂着,一面还不忘踩灭地上的灯笼。
这一看就是打闷棍的行将!
来顺也不管潘又安如何惨叫,配合着焦大的怒骂又连锤了十几拳,这才收束了力道。
抬头看向街口,就见张炳、赵益正蹲在地上,把毯子铺开了又叠上,叠上了又铺开,满满都是掩耳盗铃的既视感。
呵呵
他们显然是想置身事外,可却不知道,这种选择本身就已经站队了,事后只要稍加引导,帮他们辨明敌我,应该就可以让他们说出对自己有利的证词。
正自得意,却听焦大不满道:“这就完了?”
来顺冲他耸耸肩,用口型道:“总不能真把他打死吧?”
“嗤”
焦大鄙夷的一撇嘴,然后在来顺身边慢慢蹲下,把手伸进毯子里。
也不知他怎么弄得,潘又安立刻出了杀猪似的尖叫声,听起来倒比方才还要凄厉。
“小子”
就听焦大嘿嘿笑道:“焦爷爷如今虽然老了,可还有的是法子,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要是不信,尽管去找那……那谁来着?不管了,反正你随便找人告状,看咱们爷俩谁玩儿的过谁。”
说着,给来顺使了个眼色,示意来顺按计划行事。
等来顺悄悄起身,退出十几步远,他这才从毯子底下抽出了右手。
又过了片刻,潘又安才蠕动着翻身坐起——这厮脸上竟没什么伤口,却是被砸倒之后,就急忙护住了英俊的面孔。
看到蹲在一旁的焦大,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手脚并用的爬出几步,刚想站起来,却见身前多了两条长腿。
抬头再往上看,却不是来顺还能是哪个。
潘又安脸上闪过狰狞的怨毒,不过很快又低头掩饰了起来。
这来顺在大街上都敢公然行凶,此时若再刺激对方,不知道又要吃多少苦头。
还是忍一时风平浪静,日后再……
“潘管事。”
这时却听来顺戏谑道:“我可不收干儿子。”
潘又安这才现自己正跪在来顺面前,忙羞急的爬了起来,一边龇牙咧嘴的揉着伤处,一边用眼角余光偷眼打量来顺。
这就怂了?
来顺原本还提防着他会反扑呢,不想这小白脸却连正眼打量自己都不敢。
略一犹豫,他没有按照原计划‘撇清嫌疑’,反是上前勾住了潘又安的脖子。
潘又安身子一颤,险些就又瘫回地上,随即鸵鸟似的把头埋在胸口,看上去活像是个被霸凌的中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