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好泥,就该抹土垫了。
土垫就是土炕的平台,先垫三十厘米左右高的土,夯实、垫平、再用砖铺上,最后,用厚厚的泥抹平。
杨二爷话不多说,卷起裤腿,撸起袖子,便开始干活儿。
一桶一桶的泥浇上,用铁锹划拉均匀后,便拿起抹刀,从南墙根儿开始抹,动作那叫一个丝滑。
这时候,就是展现真正技术的时候了。
掺着碎麦秸秆的酸泥,黏性很大,想把这玩意儿抹平得拿着巧劲儿,手不仅要稳,力道还要使的均衡。
一刀下去,丝滑平整抹完一片的,是老师傅。
一抹一道棱,来来回回抹的,那肯定是新手。
杨二爷蹲着抹泥,一边抹一边退,屋里屋外站了一堆围观的,都对这一手好活儿赞不绝口。
“得嘞!”抹完最后一刀,杨二爷利落收手,撑着腰,慢慢站直,摇头叹气道,“老了,不服不行啊!这才多大点活儿,差点没站起来,老了啊!”
“我说二爷,您就别演这出了,您是五十出头,又不是八十出头,过了啊!”秦山无语的给他倒了杯水。
“你见过哪个八十出头的还能撅着屁股吭哧吭哧搁这抹面儿。”杨二爷瞪他一眼,“等八十出头儿,我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那怎么着?”秦山挠挠鼻尖儿,“您是想下去再给我盘一炕?”
“嘿,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跟你二爷说话呢!”杨二爷挥着抹刀,作势要打。
秦山连忙抬手护脑袋,“这不您先起的头儿嘛!”
“兔崽子,什么话茬儿你都接,打小没少挨抽吧!”小老头忽然一乐,把家伙事儿收回工具包里。
摆摆手道,“走了,明儿先砌厨房,土垫还得晾两天,晾干了再盘炕。”
“答应我的事儿,说到做到啊!要是做不到,当心我往你那炕洞子里埋土坷垃。”
杨二爷这话当然是开玩笑,但不是没人这么干过。
有人家得罪了盘炕师傅,人师傅不声不响的,转手便往炕洞里塞块土坷垃,似堵非堵的。
等着吧,两三个月后,灶台就得倒烟,锅还烧不热,一锅馒头,半个小时都不带上气儿的。
所以说,没人愿意得罪这些盘炕,砌墙,上房梁的手艺人,家家都是好吃好喝,客客气气的招待着。
这些师傅,稍微使点坏,轻则折腾的鸡飞狗跳,重则,封建迷信里家破人亡的故事也不少。
“您别催,这信我肯定写,写还不行么?那啥,您真不留下喝两杯?”秦山倒也没当真。
不过,这么急性子的老头儿,还是头回见,那急的跟个窜天猴似的,嗷一嗓子就要上天。
“不喝,你把事儿给我办妥,比喝啥都强!”
秦山:“那我送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