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才开口:“不用了,不伤不残。”
“······”
岑颂没有强求。
原远为他们开了未来三天的药物,虽然在他们过来的时候,已经向他们说明了治疗流程和用药情况,但是具体的药方还是必须罗列打印出来,附上医嘱,提前递交到他们手上。如果他们提出异议,还不能给他们用药治疗。
为了让患者能看懂药方,市一院在五年前就购买了上千台打印机,还全面升级内网,强制规定医生必须用电脑开处方。
而为了实现这项规定,原远还被强制电脑学习。还有一部分年迈的医生,本来不打算带实习生,也是为了方便使用电脑,不得不继续带。
据说五年前大这场改革,是因为一个实习生心怀不轨,过度开药,导致了一起特大医疗事故,后来还查明该实习生存在偷药的问题。从此以后,市一院进行全面的整改,要是现谁存在这种行为,失职是小,判刑坐牢这一生就毁了。
原远第一天就跟她特别强调过这一点。
岑颂将清单一个个交给他们,到了许婉仪的病房,见她身边多了一个男人。
是今天下午在门口拦住她的那位,已经下班回医院照顾她了。
一见到岑颂他就起身道:“谢谢岑医生照顾!”边说还边拿出洗好的葡萄递给岑颂:“刚洗好的,岑医生拿着吃!”
岑颂婉拒:“不用、不用,应该的。”
奈何男人盛情难却,岑颂不好意思地拿了两颗,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婉仪姐,这是你的药物清单,你看看有什么需要问我的。”
许婉仪坐着没动,男人熟练地接过清单浏览了一遍,问道:“今天拿的那些药晚上要吃吗?”
岑颂回答:“那些是配合化疗的药物,吃了会有一点反应,如果忍耐得了,今天就可以开始吃了,忍耐不了明天再开始也没关系。”
男人点点头,送岑颂到病房门口,突然请求道:“岑医生,我太太性格有些内向,可不可以麻烦你有空的时候来陪陪她?”
岑颂没有犹豫:“好的,没问题。”
等送药方到梁殊那里,只见他揉搓着清单的一角,用略带嘲讽道语气低声道:“住院部也搞这种东西。”
岑颂有些无语,现在的医院基本上都是这样的。
也不止京都市一医院一家。
梁殊看了一遍药品直接什么都没问,把清单还给岑颂。
岑颂愣了一秒后解释道:“这个是给你收着的。”
梁殊眉毛一挑,收回手,却将那张纸随手一扔,干脆闭着眼睛不理她了。
岑颂:“······”
她觉得自己有点想吐血。
接下来三位患者顺利进入阶段性的化疗期,岑颂肉眼可见地忙碌了起来,从前她只是跟在原远身后查房、出诊还有值班,现在她要随时关注这三个人的生活和精神状态。
不过她还是偏向于从头到尾都待人温柔可亲的许婉仪,除了照料另外两个人,她一般选择伴在她身边说说话。
她开始化疗后,整日昏沉着,晚上睡不着,只能白天闭一下眼。
岑颂有时候碰巧遇到她清醒的时候,她就会给她讲她和她先生的事。
岑颂大多时候会认真聆听。
过了十月,气温呈直线下降,值夜班时,岑颂没睡多久就被冷起来了,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张钦已经耐不住困,趴在办公桌上来打起了小呼噜。
由于办公室里太过安静,岑颂听到了外面突然急促的脚步声。岑颂意识到可能又什么特殊情况,赶紧把张钦叫起来。
多年的经验让张钦立刻清醒过来,套上衣服疾步走出办公室,岑颂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值班的护士都往一个病房冲过去,岑颂定眼一看,心漏了一拍。
那不是许婉仪的病房吗?
岑颂立刻跑着冲上去,张钦见状也跟着跑了起来。
这时,许婉仪的先生从病房里出来被推出来,护士丢下一句:“家属在外面等着。”
男人想返回,却被门堵了去路,他焦急而颓然地趴在门边听着里面的动静,目光有些呆滞。
男人软下腿,幸亏张钦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和岑颂交换了一下眼神,岑颂立刻会意上前扶住男人。
张钦片刻不等,推门进入了病房。
岑颂将男人扶到一旁的座椅上,安抚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男人死死地抓住裤子,低沉道:“她一直喘不上气,为了不吵醒我,憋着难受一直不说,直到机器报警……”
一滴泪落到了岑颂手上,她抬眼看着眼前这个低头哭泣的男人,心里也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难受,却说不出一句话。
男人泣不成声:“她得这样的病……也是那几年……被我气出来的,是我混账……我……后悔了……”
岑颂坐在一旁聆听者男人的哭诉。
岑颂再一次直观地感受到死亡带给人们的痛苦,想起每次去查房,他们都依偎在一起的模样,比起恩爱,更像是一场长久的道别。
他们都把每一天当做最后一天过着。
时间滴答溜走,张钦终于出了病房。
男人急忙抬起头,目光期盼地望着张钦。
后者也平和地告知男人许婉仪的情况:“没事了——这次主要是因为她免疫力下降,引了肺部旧疾。我们刚刚给她装了呼吸机,开了消炎药,已经没事了,进去照顾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