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裴只要一想起刚才在营帐内,谢肆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不由握拳双拳,强忍下胃中翻江倒海的恶心感。
云霏霏见兄长咬紧牙关,神色压抑,仿佛正忍耐着什么,心中愈发不安。
陆骁非常不喜欢云霏霏战战兢兢的模样,他往前站了一步,将她挡在自己身后。
“有话便好好说,别吓到她。”
云裴知道妹妹胆小,看了谢肆一眼,低声道:“还是卑职──”
谢肆打断他的话:“不要用谦词。”
云裴俊美却稍显稚嫩的脸庞微微涨红:“习惯了,很难改,而且您还未见过阿娘,万一认错了……”
他越说越小声,哪怕他知道谢肆所言不假,心中依旧惴惴不安。
听到兄长的话,云霏霏忍不住从陆骁身后探出头来,不安地看着兄长。
阿兄在说什么,怎么突然就提到阿娘?他过来不是因为爹爹的事吗?
云霏霏满腹疑问,却又不敢开口。
“谢晚除了左眼尾有一枚红色小痣之外,后背上还有个浅色的心形胎记。”谢肆垂下长睫,双眸藏在阴影中,叫人看不清情绪。
男女授受不亲,云裴就算与母亲再亲,也很难看到她的背,听见谢肆的话,只能紧张地看向妹妹。
云裴问:“娇娇,谢统领所言可为真?”
云霏霏愣了下:“什么?”
她一开始没听懂兄长的话,直到陆骁将她从身后捞在怀中,垂首在她耳畔低声道:“师父说,你阿娘后背上有个心形胎记。”
谢姨娘是个痴儿,很多事都是懵懵懂懂、不知分寸,曾经自己一个人沐浴,差点把自己淹死在浴桶里。
在那之后,云霏霏便会陪谢姨娘一块沐浴,还会帮她擦背,当然看过她背上的胎记。
只是后背这般私密,谢肆一个外男又是如何知晓?
云裴见妹妹迟迟不语,心中有些焦急:“娇娇,谢统领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阿娘背上真的有胎记吗?”
云霏霏看着兄长,有些无措地点点头:“是真的,阿娘背上确实有个心形胎记,我看过好多次,绝对不会记错。”
直到刚才都还能保持冷静的云裴,听到妹妹的话,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他额角浮现几条青筋,咬肌鼓起,双拳紧握,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无声的落着泪。
云霏霏被兄长吓到,想要上前询问他怎么了,陆骁有力的手臂却将她纤腰箍得紧紧的。
她心慌得厉害,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惊慌与无措:“怎么了?阿兄好好的为什么要哭?难道出事的不是爹爹,而是阿娘?”
云霏霏转头看陆骁,低声哀求:“殿下,您放开我,我得过去看看阿兄到底怎么了。”
“他没事。”陆骁不敢放,他知道云霏霏知道真相之后,肯定会比云裴还要激动。
他根本没想到,向来稳重谨慎的谢肆,居然不到一天就决定全盘托出,手段还如此简单粗暴,一点心理准备也不给他们。
陆骁原本以为谢肆会忍到回京,等到看过谢晚之后,再慢慢地告诉他们兄妹这件事。
如果可以,陆骁并不想让云霏霏面对这些事。
不想让她知道,原来她喊了十几年的爹爹,竟然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牲;不想让她知道,原来她的阿娘,以前也曾是个才貌双全,冠盖京城的天之骄女。
陆骁更不想让云霏霏知道的是,当年她的生父谢肆,是为了救被贼人掳走的他,是为了对抗叛军不得不守在皇城,才会丢弄他们母子三人。
要不是因为战乱,她本该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深受百姓爱戴的战神祖父;出身世家大族的郡主祖母;位高权重,品貌俱佳,威严而又不失温柔的父亲;骑马射箭无所不能,而又不失端庄娴雅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