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四人应声分开。
方才那一道剑气是扎扎实实打入“无痕”主人身体内了,他唇角渗出一丝鲜血,冷笑:“百里青衣,我还是低估你了。”
黑影闪过,他不忘抓起两名同样被百里青衣重伤的手下,腾空而去。
百里青衣望定了他们的背影,竟没有追去之意。
殷悟箫大感不妙,正欲上前,却被乔逢朗拉住:“他还没那么脆弱。”
像是在反驳他的话一般,百里青衣身形震了震,蓦地吐出一口鲜血。
“百里青衣!”殷悟箫忍不住大呼。
片刻,百里青衣慢吞吞地转过身来,脸色微微苍白。他飞身下山,行云流水之姿并未有所慢滞。
“百里……”殷悟箫吊高了一颗心。
百里青衣却淡淡看了她一眼,再看了一眼以占有之势紧紧环住她的乔逢朗,一步一步走过他们身边。
“青衣公子。”乔逢朗唤住他。
“蒙你向箫儿伸出援手,乔某在这里多谢了。”
百里青衣停住。
乔逢朗再道:“乔帮下个月便要办喜事,还请青衣公子到时来乔帮喝我和箫儿的喜酒。”
殷悟箫面色惨白。
她知道,乔逢朗此举分明就是在示威,虽然手段幼稚,却扎扎实实地满足着他的自尊心。
只是这一切在百里青衣看来,大概是一个笑话,连带的她在他眼中也成了一个笑话。
百里青衣转身,温和无害的笑意不知何时回到了他的脸上。
“乔帮众位兄弟,想必扎马的功夫都极好。”
“呃?”乔逢朗为他这天外飞来的一句怔了一怔。
顺着百里青衣的目光,殷悟箫看向身后大片的竹竿林,耀武扬威地杵了这么久,没有一个派得上用场。
包括乔逢朗在内,众人皆茫然地对视。
忽地,一声抽气声响起。
殷悟箫贝齿轻咬住红唇,吃吃笑了起来。
松风在苑
木菀风醒来,已是七天后。
这期间,先是章柏通又叫又跳恶狠狠地揪住了乔逢朗的衣襟,几乎要一拳打下去,然后是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无过拖着破布一样的身躯勉强曳着大刀要往乔逢朗的头上砍过去,好容易消停下来,百里家剩下三兄弟和宇文翠玉,宇文红缨两姐妹再加上秦栖云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赶过来。
获知殷悟箫的真实身份,那一群人竟没有一个露出个像样的惊诧表情给她看,只有宇文红缨轻轻地呀了一声,露出一副“原来真的被我猜中了”的神情。
百问山庄里的气氛尴尬得紧,宇文翠玉与秦栖云永远保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彬彬有礼,反而令众人暗地里都捏了一把汗,宇文家两姐妹之间亦是暗流涌动,风生水起,而乔逢朗在遣回了手下的大批竹竿后,更是明目张胆地将下个月乔帮的喜事挂在嘴边。
白灿本不愿牵扯进过多是是非非,打算要带翠笙寒离开,好好珍惜他们为时不多的二人世界,然而翠笙寒身子状况极差,在宣何故宣病觚必须待在百问山庄直至婴儿出世之后,白灿这未来的模范爹爹也不得不乖乖留下。
翠笙寒性子极冷,即使已心甘情愿为白灿生儿育女,表面上对他仍是不假辞色,白灿也丝毫不以为忤,反而出落得愈发像个妻奴了。一物克一物,就是这个道理。然而殷悟箫感觉得到,翠笙寒对她,冷淡中蕴含着友善,这是与她对其他人的态度大不相同的,是因为白灿和她的关系么?要真是如此,翠笙寒不是应该打翻醋坛子才是吗?
忽然一日翠笙寒淡淡地吐出一句话:
“你的仇人,我亲眼见过。”虽然没见到脸,但翠笙寒的确是收了那人的钱财去杀她的姨娘。
殷悟箫震了一震,说完全不在意吗?那是假的。
她露出安抚的笑容:“都过去了,你别想太多,安心养好身子。”
心中有一把小火苗在燃烧。
身上的蛊毒清了之后,她没有觉得轻松,反倒觉得过去二十一年的生活如泰山一般重重当头压了过来,有些喘不过气。最近她常常在想,不是毫无边界地空想,是在想她未来的日子,想着想着,她知道自己必须回复那个贪心的殷悟箫,否则有未来有希望的人生她如何继续艰难地熬下去?
她得知道她该恨的人是谁,她要怎么恨下去。
“你不是青衣公子的未婚妻么?”宣何故稀奇地问她。
“……”她语塞了,看来她还得知道她该想的人是谁,不该想的人是谁。
她殷悟箫一诺千金,该想的人自然是她家逢朗哥哥,他百里青衣也是一诺千金,青衣绝对既出,不管横空出世的还是张冠李戴的,他都已被列入不该想的人名单,三年了,她得学会控制自己的贪念。
贪念太盛,是会招雷劈的哟。
“小无儿,我一直都很好奇,三年‘求不得’,解毒后你最想求得的是什么?”白灿一向好奇心炽,其境界之登峰造极仅能以两仪生四象来形容。
她不语,以不屑之姿背过脸去。
只是粉面腾地红了。
这……也不能怪她。这几个月来,有美色在侧,魅之诱之,玩之弄之,况且她被那美色抱也抱过了,摸也摸过了,连看都看光了,此刻才蹦上来什么刚从染坊里溜出来的想法,她也算是一代清纯秀女了吧。
她敢打赌,那宇文家两姐妹心中所想的绝对没有她这么单纯。
色乃人生大欲,她多得是平常心来对待这事。
“箫儿?”寸步不离的乔逢朗大掌抚上她额头,皱眉道:“你的身子还是有些不舒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