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的阵线在汉军的连弩打击下摇摇欲坠,按照常理,吴懿这时候应该投入肉搏兵力争取陷阵,但他却迟迟没有向前斜指自己的将旗出进攻的指令。
现在还不是全军压上的最好时候。
魏军的远程武器以弓为主,弓在短时间内的火力持续性比弩更好,但拉弦更加费力,通常来说一名弓手在连续拉弓十余次次就会力竭,而弩手则不存在这个问题,何况汉军装备的是连弩。
随着对射时间越来越长,魏军的劣势也越来越大,在毋丘俭把全部弓兵分批轮换了数遍以后,前排的魏军再也坚持不住,开始不断向后退却。
姜伯约怎么还不来呀?吴懿望着停不住脚后移的魏军阵线,攥紧的手心全是汗水,现在到底上是不上呀。
就在这时,魏军后阵突然鼓声震天,隐隐可见魏军后军的旗帜开始四处晃动转移。
终于来了!吴懿立即摇动旗帜,下令胡济和廖化从两翼出击。
吴懿望见姜维的攻势似乎十分犀利,在他的冲击下,魏军大阵犹如波开浪裂般被切作两半,相互间失去了呼应,等胡济、廖化跟上掩杀就能一锤定音奠定胜局。
吴懿仔细观察着战况的变化,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自己的预计中,但……魏军那边似乎有些不对劲。
毋丘俭的大阵看似被切成了两半,但分作左右的两部魏军无论旗帜、阵型都保持着完整的建制和阵线,并未出现溃散的迹象,反而俨然是做好了与胡济、廖化两部接战准备的样子。
吴懿再留心细看从中路切进来的姜维部,不对,不对,姜维部都是骑兵,而此刻切进来的明显是一支步兵。
“快!鸣金!”吴懿急摇将旗,下令马岱部骑兵上前掩护前军和左右军撤退。
前军的吴班满心欢喜地迎上刚刚贯穿敌阵的友军,孰料迎面而来的竟是一簇又一簇密集的箭雨。
“狗曰的姜伯约,杀昏头了吗”,吴班一面亲自前移喝阻双方士卒防止误伤,一面让旗手把自己的将旗高高竖起亮明身份。
“狗东西,瞎眼了吗,看不见老子的将旗吗?”吴班恼怒地指着对面一名领头的将领大声喝骂。
来将没有擎旗,想是级别不高,只是身上的盔甲倒是厚实,也不知是不是哪家勋贵刚投军的子弟。
猛听得对面阵中一通鼓起,一面旗帜突然竖起,上书几个大字——“帐前校尉师”。
“某乃大魏游击将军帐前校尉师纂,蜀狗纳命来”,来将突然难,一矛就把毫无防备的吴班戳下马来。
师纂当先杀进吴班部阵中,大队魏军跟着一拥而入,汉军仓促无备,主将吴班又一上来就阵亡了,失去指挥的汉军前军顿时大乱。
陈泰以师纂为先锋,追着吴班部败兵突入廖化、胡济两部中间,毋丘俭部同时跟上夹击,汉军两面受敌,加之异变突下士卒难免惊慌,很快就呈现出拜相。
吴懿率领中军前移,奋力将对面中路的陈泰部挡住,总算是把左右两军和吴班部溃兵接应了下来。
魏军随后掩杀,眼见前、左、右三军已呈败势的吴懿只好亲自断后,让本方败兵退后重整阵型。
陈泰望见吴懿将旗前移,赶紧下令放弃追击,与毋丘俭合力猛攻吴懿部中军。
汉军中军人少,在并、幽二州魏军的优势兵力合击下左支右绌,渐渐力不能支,吴懿心急下领着自己的亲卫四处堵窟窿,勉强维持着己方阵线的完整。
到了搏命的时候了,陈泰引着自家亲卫部曲亲自出击,这些部曲是陈群以镇军大将军身份恩养的颍川子弟,都是家中有田的良家子,装备也极为优良,他们一层层的削薄汉军阵型厚度,慢慢逼近吴懿的指挥位。
陈泰指着吴懿下令部曲齐射,吴懿的亲卫们赶紧举盾遮蔽,但仍被不知是谁射出的一支箭矢射中腰眼。
吴懿忍着剧痛继续指挥厮杀,好在后军的马岱部骑兵及时加入战斗,开始从侧面横击魏军,后方恢复好阵势的廖化、胡济两部也开始重新投入战斗。
两军一直激战到黄昏时分,才逐渐脱离接触各自后撤。
这一战汉军损失更大,前军先锋吴班被阵斩,主将吴懿也负了伤,被搀回营中时已经直不起身,只能躺着布命令:“我受伤的消息严禁外泄,军中一应事务皆由廖元俭暂掌”。
吴懿握着廖化的手说:“大军新败,士气沮丧,这时候绝不能敌前撤兵,你守好营盘,另外派人去关中请骠骑将军领军来接应”。
吴懿原意自然是不想让赵骥把手伸进汉中军团,但如今大军遭遇重大危机,哪里还顾得上勾心斗角。
另一边,赵骥刚走到半道就先接到了王平派来的信使,姜维虽然阵斩了敌将徐质,但所部骑兵大量损失战马,已经失去战斗力,好在有王平的接应,总算能安全撤出了敌境。
吴懿的战报紧随而来,他们可就惨了,不仅损失了吴班这员重将,年迈衰弱的吴懿受伤后也已经时昏时醒了,全军正处于危在旦夕的境地。
赵骥不敢耽搁,干脆丢下李球部步兵,只带了树机能部的骑兵一路疾行赶到吴懿大营。
入营后,赵骥先探望了吴懿的伤势,他箭伤极重,很可能是被射伤了某处内脏,加上失血过多,以汉代的医疗条件来说多半只能挨日子了。
危急关头,赵骥当仁不让地接过了指挥权,汉中军团的将领们虽然心中不满,嘴上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军心,赵骥下令竖起自己的将旗,然后骑马遍巡诸营,神色轻松的和士卒们交谈探问,言语间故意透露出对战役的自信。
等军心稍定后,赵骥在树机能的护卫下,领着马岱部一起大张旗鼓地来到魏军大营外围观察敌势。
赵骥这个姓名现在对毋丘俭、陈泰来说就是一种无形的震慑,两人见到赵骥的骠骑将军大旗后都不免或多或少生出些怯意来,哪敢出营交战。
你毋丘俭、陈泰再能打还能比曹真更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