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览有些担忧,皱眉道:“这都来几拨人了,殿下当真一个都不见吗?”
“不见。”
“倘若圣上一直不来晋王府,那殿下又作何打算?”
李珣望着远处的马场,身姿挺立,颇有几分孤绝狠厉,他不答反问:“一个能被妇人左右的君主,拿来又有何用?”
黄览心里头一咯噔,没有答话。
与此同时,永安宫里剑拔弩张,华阳与太皇太后吵了起来,她急火攻心道:“阿娘真是糊涂!此举不但害了甄家,更是陷圣上于不义之地!”
“你闭嘴!”
太皇太后愤怒地砸碎杯盏,满眼阴鸷道:“李珣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以至于你如此护着他?!”
“阿娘,公道自在人心,就算您要过河拆桥,也不能急于一时啊。现如今晋王如日中天,皇室若与他撕破脸皮,便是逼他学齐王,到那个时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一提到齐王,太皇太后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猫,面目狰狞道:“你莫要提齐王!我儿就是被他亲手杀的,那是我的仇人!这辈子,我若不能手刃李珣,死不瞑目!”
那一刻,望着她几乎失去理智的疯狂状态,华阳的内心不知是何滋味。
太皇太后的眼眶微微湿润,喃喃道:“我日日梦见我家三郎,他满脸鲜血,哭着求我救他。我想把他从血泊里拉出来,可是李珣却一刀斩断了他的手臂。我恨呐,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她只字不提先帝,仿佛那个被亲兄弟残杀的人就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似的。
华阳悲伤地望着她,轻声道:“阿娘偏心,大哥在世时,您可曾对他有过如此怜悯?我孤身一人和亲北獠时,您又可曾对我有过心疼?唯独三郎,您与父亲视他如珍宝。我们都是您的孩儿啊,您怎么能偏心成这般?”
“正是因为三郎铸成大错,我才更替琛儿担心。他年幼无知,事事听从李珣,以他为师。可是李珣是什么人,他有虎狼之心,如那天上的雄鹰,不论是谋略还是手段,皆在你我之上,一个区区的晋王之位岂能满足得了他?”
“可是甄家又何其无辜?”
“我儿天真!甄家服侍了三朝皇帝,在朝中盘根错节,这样的世家晋王岂容得下它。一旦时机到了,甄家迟早都会成为他的盘中餐。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掌控局势,说不准还能扭转乾坤。”
华阳闭嘴不语。
太皇太后继续道:“齐王案之后,京中簪缨世家倒了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晋王明明远离京中权势,却能以如此迅猛之速镇住文武百官,他的野心昭然若揭,倘若现下不将其势头打压下去,日后谁还动得了他?”
“就算您现在把晋王逼退,也无异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丢的终究是皇家的颜面,让圣上里外不是人。”
“那又如何?现如今闹得满城风雨,晋王的声誉算是彻底败了。一个有污迹的人,往后我看他还拿什么脸面来装清高!”
华阳很是无语。
太皇太后恨声道:“甄家损失了一个甄二娘,还有甄三娘,甄四娘,只要甄家还在,皇室的妃位就给他们留着的。我倒要看看李珣怎么洗清污名,怎么反天!”
“阿娘您这是在逼他造反。”
“我就要逼他,逼他露出真面目让世人瞧瞧他的狼子野心!”又道,“一个贱婢之子,有何资格与皇室一争高下?他母亲昭妃装了一辈子清高,他跟昭妃一样擅于伪装,能迷惑得了世人,却迷惑不了我!我要好好活着与他斗一场,替我儿报仇!”
齐王终究是她的心结。
华阳颓然坐到地上,望着那张沧桑的脸庞,久久不语。
那是她的母亲,曾经母仪天下,温婉贤贞,而今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她的心中除了仇恨,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
太皇太后不想再与她争论,打发道:“你回去吧,在这件事情没有结果之前,都不用进宫来了。”
华阳缓缓站起身,临走前幽幽问了一句,“阿娘,您到底想要李珣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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