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年轻的企业家,问他:“实际上我也很好奇,从你的视角看,如果我手上有比《蛇女》更加优秀的作品,你会愿意展出吗?还是说你只看名气,只在乎这场画展是否成功,只希望《蛇女》出现在你的画廊里?”
林禹成大概知道了刘教授的意思——如果反复展出的只有《蛇女》这幅画,那么她的进步将被埋没,但说实在的他作为一个以盈利为目标的画廊主,他还真就是冲着这幅画的名气来的。
他明白这份执念,但又很难理解——刘教授已经头发花白,看上去是个颇为柔和慈祥的老奶奶,竟还有这么充沛的干劲儿。对于一般画家来说,能创作出这样一幅高知名度的作品这辈子也就值了,但刘教授竟还有这么多的苦恼,还希望能够超越《蛇女》,这简直就好像……
就好像她还年轻。
真是神奇的感受,林禹成忙道:“我说过,只要刘老师的画能出现在我们的画廊中,那就是蓬荜生辉。虽然从营销角度讲,肯定是《蛇女》本身出现在画展中吸引力更强,但作为《蛇女》作者的您的新作,却也是人们关心的。如果是您认为比《蛇女》更好的作品,那么首次展出能放在我们这里,这绝对是我们的荣幸。”
这是在讲条件了——不是《蛇女》也行,但我希望是没有展出过的新作。
“那好,这是我的名片。”刘教授倒也知道他的需求,同样拿出了自己的诚意,“上面有我的工作室地址,之后可以约一天空闲,你来看看我的画。”
“好的好的,我一定……”
“最好是找个女学生一起来。”
林禹成收回名片的手一顿,然后赶忙应道:“好的刘教授,刚好我认识一个油画系的同学,我会问问她是否有时间。
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确实学校里出过骚扰女学生的丑闻,从那之后就有了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女学生去办公室找男老师,那这办公室的门就必须开着。
这事儿和林禹成没什么关系,他自己的导师也是男的,所以从来也没注意过。如果刘教授的工作室僻静且没什么别的人,那确实是找个女同学一起比较不容易尴尬。
很显然,朱茗就是林禹成口中的油画系同学。
不过此时的她正画得上头——对对对就是这样,她要的就是这样的光泽,这样的呼吸感,这样轻小的律动。照灯下的陈盛白得发光,又不像石膏一样是一团死物。
而且这么一拆解,朱茗好像也理解自己画大爷为什么画得不好了,她对这样的肌肉核心构造理解都不到位,又怎么去画多脂肪版本呢?
是的,艺术就是正义,一切为了艺术。
这么想着,朱茗就画到胸口了。她遵从本心地想往大了画,但立刻又谴责自己形不准,赶紧盖掉改回正常大小,然后再亿点点刻画细节……
朱茗深吸一口气,在桶里用力涮着画笔,眼瞅着都快卷出个漩涡了。
然后她尽量平复心跳,带着虔诚的心去沾红色颜料……哎不行也没这么红,还得加点白。
她就这么盯着那一点,反反复复审视着自己调的颜色,确定没有色差之后才落笔。
陈盛倒也没想到自己赤身的模样竟会给朱茗这么大的诱惑,尤其是在调色盘上调出一团粉色颜料之后,那微张的嘴巴呼吸略显急促,不用想也知道呼出的气流一定是烫的。
他知道朱茗在画什么部位——这个颜色的也没别的地儿了。
于是他说出了《泰坦尼克号》的经典台词:“大艺术家,你脸红了。”
朱茗都不知道这话要怎么接。
陈盛便又问:“你画画时我能说话吗?”
这个朱茗倒是会回答:“你只要保证上半身别动,其他干什么都行。”
“就动一下也不行?”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人在想装严肃的时候,语气总是凶巴巴的,朱茗也不例外。
但聪明如陈盛,当然知道她这是在假正经。
他忍住了想耸肩的冲动:“也没什么事,就是……身上有点痒。”
朱茗画笔一颤:“哪、哪里痒?”
陈盛便仰起脖子,让灯光打在自己好看的侧颈,看起来已经难以忍耐:“就是……你在画的地方。”
朱茗一副大脑宕机的样子。
陈盛解释:“因为我知道你在画哪里。看着你这样用笔刷反复磨蹭,感觉就像刷在我身上了一样……所以有点不舒服。”
那何止是不舒服,那肯定是奇痒难耐。
这么想着,朱茗像做梦一样开口:“那、那要不然我帮你……”
“……可以吗?会不会打乱了你的节奏?”
“没事的,我没那么容易被影响啦……模特一坐坐这么久,需要帮助也是在所难免的……”朱茗说着就已经把画笔放下起身。
但是林禹成谈完生意赶过来,恰好也就是这个时候。
“当个模特事儿还不少。茗茗你画你的,放着我来。”林禹成边说边自然地推门而入,吓得朱茗刷得一下又把笔拿了起来。
这一刻陈盛是真心想跟他干一架的,奈何他现在是模特,他不能动。
他只能干瞪眼:“林禹成你到底想干嘛?你来干什么?”
朱茗赶忙道:“你呼吸不要这么急,体态都变了。”
于是陈盛又只能把脾气压下去。
而已经二次坏他好事的林禹成看上去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不跟你说了吗?生意谈不拢的话可能还得麻烦茗茗。刚好刘教授让我去她画室,最好能和女同学一起,所以我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