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校这位数学系新来的助教孟小姐,年纪和学生相仿,不但外形出众,据传,还是著名的世宦之后,门庭清华,声望很高,要是能加入本校的戏剧社团,势必会令社团实力大增,去邀顾先生做指导,底气也更足些。
所以陈清清力邀。
孟兰亭笑道:“谢谢。不过我可能没那么多的时间参加。”
陈清清不放弃,一路跟着她游说。
因为祖父从事洋务的缘故,孟兰亭耳濡目染,从小爱好也很广泛,并不仅仅只限于数学,对西方文学和戏剧,也并不陌生。
但孟兰亭来这里,初衷只是找自己的弟弟,现在当助教,说白了也只是权宜,并没有想好日后的长久之计,所以,虽然并不排斥,但确实没打算过那么多。
陈清清一路跟随,不屈不挠,到了最后,孟兰亭实在招架不住,只好说:“容我再考虑考虑。”
终于打发走了陈清清,孟兰亭的耳根子才安静了下来。
她的那一句话,原本只是敷衍,没有想到,才隔了一晚上,第二天下课的时候,她正在办公室里誊抄着新批出来的学生试卷的分数,坐她对面的胡太太进来说:“孟小姐,你加入戏剧社啦?像你这样的年轻小姐就是好,容易和学生交朋友。像我,想掺和都没门。”
胡太太是做办公室后勤行政的,电影和戏剧爱好者,最近狂迷顾焰先生,把他的电影海报贴在自己办公桌的对面,语气很是羡慕。
孟兰亭惊讶,问了一声。
胡太太说:“你还不知道?刚才我经过布告栏,看到几个学生在贴戏剧社团的社员名单,你就在上头。”
孟兰亭赶紧起身过去,远远看到布告栏前围了很多学生,都在翘首看着上头的一张红纸。边上有几个戏剧社的人,陈清清也在,扭头看到孟兰亭来了,脸上露出笑容,带着其余人跑了过来,高高兴兴地说:“孟小姐,我们诚挚邀请你做我们的特别荣誉社员。你看——”
她指着墙上的红纸。
孟兰亭看去。
自己的名字写在最上头,果然是大号的“特别荣誉社员”六字。
见孟兰亭不语,陈清清露出忸怩之色,小声说:“孟小姐,你不会责备吧?因为你说考虑,所以我就先把你名字列为特别荣誉社员。你要是实在不想加入,我们也不会勉强,但真的很想你能加入。”
“孟小姐,保证不会占用你太多的时间。请你支持我们的社团,我们将十分感谢!”
边上一个男生说。
孟兰亭认了出来,就是前天在课堂上挺身而出斥责那个秦明传的男生,名字叫做徐凯旋。
望着对面一双双充满朝气的热情期盼的眼,孟兰亭忽然不忍拒绝了。
大约是从小经历和生活环境的缘故,加上已经教过好几年的书,来到上海之后,虽然自己的年龄,和周围的这些青年学生相仿,甚至好些学生,可能比自己还要大,但孟兰亭总觉得自己老气横秋,比他们仿佛老了十多岁。
她迟疑了下,终于笑了,点了点头,说:“好吧。那就算我一个吧。”
……
自从冯家的九公子来了之后,每天一大早,杨文昌就只能准时过来上班。
上行下效,最近几天,宪兵司令部的行政风气倒是大好,再没有人敢迟到了。
昨晚麻将搓到凌晨三点,输钱不说,回去了,被还牢牢记恨着自己三年前在外头和个年轻小寡妇搞出了点事的太太给臭骂一顿,赶出卧房,只能在客厅的沙发上窝着,等一觉醒来,赫然发现九点多了,吓了一大跳,慌忙穿衣出门,偏偏皮带又不知道丢哪里了,见太太也不帮找,只叉腰站在一旁冷笑,气得不行,又不敢发作,只好拿了根鞋带凑合系住裤子,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杨文昌进了大院,一眼看到冯家公子的车已经在了,一问,张秘书说他早上一来,直接就召了两个宪兵团去了操场,人压根就没进办公室,应该不会发现司令迟到。
杨文昌这才松了口气,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泡了杯浓浓的茶,坐着渐渐打起了盹,突然,被一阵脚步声惊醒,猛地睁开眼睛,看见张秘书进来了,脸色很是古怪。
“司令,刚听到个消息,说冯参谋要带兄弟们去参加今年的华东军事竞赛大会。”
杨文昌的瞌睡全跑了,吃惊地站了起来。
“什么?”
最近几年,出于形势的需要,也是为了提升军事技能和振奋人心,南京效仿德、美,每年于五月底,举办一次华东军事竞赛大会,至今已经开展五届。
今年的大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