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大约行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石湾。
从石湾村边过,拐入一条岔道,又走了大概一刻钟,便看到前方一大片裸露的黄土场。
中间是宽阔的平地,一面是入口,一面高高的堆放着许多烧制好的砖瓦,另外两面顺着山坎挖了大大小小七八个窑口,窑口旁边堆放着一堆堆的黄泥、砖瓦模子、烧窑的木柴、木桶、木盆、铲子、小推车等物。五六个穿着补丁短褐的工人正在忙碌着。
看到他们过来,场主石老材便袖着双手笑眯眯的过来,打量道:“这位老哥,是来买砖还是买瓦啊?”
李大木便笑道:“我这邻居屋顶要修一修,特意过来买些瓦片。”
“哦,这边请,请吧!我这儿用的泥好,窑也好,烧出来的瓦片质量最好了,经久耐用,价钱也公道!呵呵!”石老材笑眯眯的领着他们往一旁堆放的瓦堆走去。
连芳洲便笑道:“我们三间房,有一间半需要重换瓦片,另外一间半只怕也得换一些。总共就要两间房的吧!大概总共有五十个平方左右!您给算算一共需要多少。”
她说着又腼腆的笑了笑,道:“我们要的也不多,也不好意思再跟您讲价钱了!您说个公道价就行!等将来盖房子了,再来您这儿光顾!”
连芳洲吐字清楚,语言流畅,行云流水般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把个石老材倒是听得怔住了。
石老材不由的半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姑娘,十四五岁的年纪,身形略显单薄,穿着旧而干净的枣红碎花粗布衣裳,面容清瘦,一双眸子却炯炯有神,小巧的嘴唇,面上微微带着笑,梳着乡下小姑娘常见的垂髾,整整齐齐,干净利落,整个人透着一股精神劲儿,叫人见了便情不自禁心生好感。
石老材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瞧着连芳洲连说了几个“好”字,竖起大拇指笑道:“这位姑娘真是个伶俐爽快聪明人,呵呵,不知哪家这么有福气,有个这么好的女儿!成,就冲你那番话,老爷子我听得舒坦,这价钱我给你最低,东西也给你最好的!”
“那就多谢石老板了!”连芳洲笑着点头。
连泽这两天见识过了连芳洲的口舌,并不觉得什么,那李大木却是同石老材一样,呆住了!
连芳洲刚才的表现完全颠覆了她在他心中的印象。
如果不是人还是那个人,模样儿一点没变,连泽也在旁边,他几乎都要怀疑,眼前这姑娘真的是连芳洲吗?
李大木暗暗叹息:看来杨家退亲和花家媳妇撒泼的事对这丫头的刺激真的是太大了!
石老材笑着道了声“不客气”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便又向连芳洲笑道:“小姑娘啊,我这一片瓦就这么大,你要是能算得出来需要多少片,我就给你再便宜两成,如何?”
连芳洲目光闪了闪,却是笑道:“我哪里能够算得那样准呢,您别开玩笑了。”
石老材摆摆手,掠了掠那不长不短的胡子笑道:“我可不是开玩笑,是认真的!呵呵,其实谁能算得一块不差呢,只要差不离就算你赢!”
瞧着石老材饶有兴味的眼神,连芳洲想了想,便点点头客客气气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可就献丑了,如果我算得不准确,大叔你们可别笑话我!”
石老材呵呵笑道:“不会、不会,你且算来瞧瞧。”
干活的工人们听见了,见连芳洲这么小一个小姑娘,居然也会算数,不由好奇纷纷停下手里活计围过来看热闹,七嘴八舌的小声议论着。
连芳洲便拿过一片瓦片,用手指比划估计了一下长和宽好计算面积,这地上是一层薄薄的黄土,她随手折了一根细细的树枝蹲了下去,随手在地上划了起来。
众工人们从来没有见过阿拉伯数字,见她在地上划拉着不由“咦”的一声大为奇怪,一人忍不住问石老材道:“石老板,这小姑娘写的是什么呀?”
“就是啊,这是什么字啊?真是奇怪!”
“可不,从来没见过。”
“我说,这是字吗?我怎么觉着像五云观里张天师画的符啊!”
众人听了这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