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梁宇没有分在同一组,虽然他俩都代表行舟,但说不准会有对上的机会。
参加全国比赛的棋手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谢星榆抽签排名靠后,看着前面的棋手留下,离开,再留下,再离开,等轮到他时,对面的选手已经赢下四局。
谢星榆深吸口气,坐到位置上,对方很年轻,看起来比谢星榆还要小几岁,但看起来比他更冷静,按照规定,擂主执黑,两人相互鞠躬,打过招呼后再次坐下,比赛开始。
遗憾的是,梁宇在最后一局守擂失败,没能出线,自然无缘前三名的争夺,彼时,谢星榆的比赛还未结束,这是他的第七局,是对手的第一局。
梁宇以及其他选手在他们身后不远观棋,他看到谢星榆额头上细密的汗,执棋的手轻微颤抖。
外面的夕阳透过玻璃窗落在谢星榆身上,他落下最后一子,比赛结束,此时,六组所有选手的比赛都已经结束。
谢星榆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梁宇递给他一瓶水。
“你下棋的路数变了很多,也更沉稳老练了。”梁宇有些别扭地开口,“你和传言中很不一样。”
梁宇对谢星榆的所有印象,都来源于他人口中,别人说谢星榆是靠投资商上位,他就以为对方真是个平平无奇的草包。
曾经对弈过的几局里,谢星榆的棋风尚不完善,棋力不够,却好高骛远,这也加重了梁宇的刻板印象,而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谢星榆和传言中并不一样,努力上进,谦逊有礼,根本不是陈佑口中趾高气昂的关系户做派。
一段时间不见,他的棋早已褪去青涩莽撞,拥有自己的锋芒,他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棋路,并深耕于此。
“谢谢。”谢星榆接过水,一口气喝了大半,“那我先回去为明天养精蓄锐,你也早些回去。”
走出场馆,梁宇在想,如果那天他能成为正式队员,二队的成绩或许会更好也说不定。
难怪他不甘于替补位,他本来就不该只是个替补。
山雨欲来
回到家的谢星榆倒头就睡,经过一晚的休整,精神好了许多,今天是最后一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裴其臻的电话在比赛开始前打来,谢星榆正在外边走廊吃早餐,他撕开吸管,吸了一大口豆浆,一脸餍足地长舒口气,才慢悠悠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的裴其臻说了些加油打气的话,最终目的落在今晚的晚餐上,裴其臻邀请谢星榆一起吃饭,说要为谢星榆庆祝。
“万一我一轮就被淘汰了怎么办?”谢星榆打趣。
“那就为你进决赛庆祝。”裴其臻手指轻敲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别太有压力,尽力就好。”
他停下敲击动作,手掌盖在策划案上,磨损的边角昭示着它已经被翻阅过多次,而今天的比赛将决定这份计划的去向,即将比赛的谢星榆的语气里听不出紧张,反倒是裴其臻有些不安。
裴其臻比任何人都希望谢星榆能赢。
“知道了,但今晚不行,我要补觉,明天吧。”也许是休息得好,所以谢星榆今天状态也不错。
比赛即将开始,他也不再跟裴其臻多说,约好晚上见面后就挂断电话。
经过抽签,谢星榆是第四个,上场位置不算好也不算坏,能留下的六人都是佼佼者,每个对手都不容小觑,守擂的人总是撑不过第二局就遗憾退场,直到谢星榆上场坐下。
真正坐到椅子上时,谢星榆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这是他参加的第一场全国比赛,他当然想拿到好成绩,这样想着,比赛开始。
因为思绪有些乱,所以最开始的几步谢星榆下得并不好,好在思绪回笼,尚且有挽回的余地,对手很厉害,虽然最后没能守擂成功,但谢星榆也只赢下半目。
场外的观众关注着比赛,大家都在猜测,谢星榆会不会也和前面的人一样,在座位上一轮游,网上甚至发起“你认为谢星榆会打破一轮游魔咒吗”的投票,参与人数节节攀升。
场馆内的氛围没有外面热闹,谢星榆看着眼前的棋局,表情凝重,他不自觉地啃咬指甲,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棋盘上,白棋的局势很不好,黑棋已有包围趋势,如果现在踏错一步,谢星榆就输定了。
“认输吧,你没有翻盘的机会了。”对方的语气很冷静,没有任何挑衅的意味,只是在阐述事实。
“不,我还没输。”谢星榆咬着指甲,声音含糊。
他的目光落在边缘位置,最后,他将棋子落在那里。
兵行险招,是谢星榆一贯棋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和从前一样,力挽狂澜。
裴其臻站在裴士元办公室外来回踱步,他捏着手机,神态紧张,似乎正在等一通重要电话。
时间规整到十二点时,他的手机终于有了动静,从接通到挂断,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然后敲响裴士元办公室的门。
夺冠的消息根本不用卖力传播,行舟棋队本身自带的热度,谢星榆人还没走出场馆,站在领奖台上接过奖杯的照片就已经传遍网络。
事件主角谢星榆在颁奖结束后迅速跑进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奖杯被随意搁在洗手台上,这不是他第一次因为焦虑呕吐,但从没像今天这么严重。
谢星榆眼前发黑,扶住墙面才堪堪站稳,他整理好衣服,到洗手池前,掬一捧水到脸上,被啃咬出血的指尖微微刺痛,看着镜子里稍显狼狈的自己深感不妙。
如果每次比赛都这样,那还了得,要找个时间去看看医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