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沉大海的信息,退还的手表,一声不吭搬家,一件件小事串联起来,裴其臻不是傻子,也能猜出谢星榆的打算。
如果之前几个月的疏离,裴其臻能当作谢星榆在赌气,那现在的做法让他确定,谢星榆是打算彻底和他划清界限。
裴其臻很清楚地认识到他们之间有误会,之前他是项目负责人,所以无法解释,如今他被调离,本想着国外工作结束后,可以和谢星榆好好聊聊,就算回不到从前,也好过现在,反正他住在嘉水,可现在得到的却是谢星榆离开的消息。
“他刚刚来过,是吗?”裴其臻想起这个袋子是跟着严格一起上楼的,会不会谢星榆还没走远。
“是的,在半小时前。”严格如实回答。
半个小时,足够谢星榆从家到高铁站,来不及的。
严格很有眼力见地帮裴其臻打开办公室的门,等裴其臻进去后,又帮忙带上门。
裴其臻还是掏出手机给谢星榆打电话,本以为又像之前那样被挂断,可铃声响起半分钟不到就被接通。
人声自电话另一头传来,嘈杂的背景中,裴其臻依稀听见候车广播,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我以为你不会接我电话。”电话接通让裴其臻松了口气,他故作轻松,嘴角噙着笑,却不达眼底。
他单手将东西打开,手表就静静躺在盒子里,表盘裂了,表带却没有任何磨损痕迹,看起来是新换的,裴其臻将其握在手里,手指摩挲着表盘。
“我只是想通了很多事情。”谢星榆推着行李箱朝检票口走,“也想正式和你道别。”
“我听说你和行舟解约了。”谢星榆的话让裴其臻有些焦躁,“是怎么想的,能和我说说吗?”
“其实没什么复杂的原因,就算不解约,合约到期后我也不会留下。”谢星榆步履不停,他的车次已经开始检票,“我在棋队的地位一直很尴尬,又和陈佑积怨已深,棋队多是站在他那边的人,我留下对我以后没有好处。”
“对不起。”裴其臻叹了口气,“是我把你推到这种境地,是我太自私忘了考虑你的感受。”
他看着表盘上的裂痕,他记得这块表是什么时候裂的,就像他也记得,两人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出现了裂痕,可他选择放任不管,最后到达无法补救的地步。
如今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活该。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裴其臻,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谢星榆的声音很平静,“人都是自私的,谁也不是圣人,我能理解你,解约是我深思熟虑后的选择,当初没得选,如今有其他的机遇在面前,我想试一试。”
争吵之后,每次和裴其臻说话都带着刺,可这一次谢星榆很平静,大概是真的要告别,所有的愤怒与失望都没有必要了。
他想,他们两人其实谁也没有对不起谁,谁也不必为了谁愧疚,谁也不是离了谁就不能活。
“我说我不想你走,你会想留下吗?”就像最初留在嘉水那样。
“你知道的,我不能一直做替补,也不想始终受你庇护,职业围棋的路终究还是要我一个人走,现在已经是尽我所能,最好的结果了,你应该恭喜我。”谢星榆对着车票,找到位置坐下,他的座位靠窗,能看到车外匆匆赶路的人,“在嘉水的两年,我很感谢你,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号码我不会换,需要我时,你依旧可以给我打电话。”
裴其臻明白他心意已决,如今也没有任何立场求他留下,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明明外面是明媚的阳光,他却感觉不到温暖。
“好,我明白了。”
生活似乎又回到最初的样子,因为在国外跟进的项目成绩不错,裴其臻在公司内得到更多认可,裴士元也开始有意让他接触些大项目。
他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听从裴士元对他的所有安排,比如相亲,比如晚宴,对于裴其臻的顺从听话,裴士元很是满意。
裴其臻有时候会有一种置身于人群外的抽离感,这种感觉在参加商务宴会时尤为明显,他会在裴士元向合作伙伴介绍他时适时地递上笑脸,但看着宴会上的觥筹交错,只觉得索然无味。
等到裴士元放他自由活动,裴其臻就会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吃点东西,偶尔吃到味道不错的小食,他会突然想起谢星榆,想起谢星榆也喜欢甜食,还喜欢坐在自己对面说起有关围棋的琐事。
其实在母亲走后,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吃饭,应该习惯了餐桌上的安静,可如今不过两年,他就已经开始不习惯一个人的餐桌。
也许作为长期饭票,谢星榆在他生活中的分量,远比想象中要重。
今天的晚宴,景洛也在场,他来得比较迟,一进门就看见裴其臻落寞的背影,跟母亲打过招呼后,径直走向裴其臻的角落。
“你怎么了?”景洛端了一盘小点心在裴其臻身边坐下,“你和那位小棋手还没和好吗?”
景洛作为朋友,虽然不常见面,但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点事,上次都给他们制造机会了,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也许算和好了吧。”毕竟那天告别时说理解他,但真假几分,裴其臻也不知道,“他和行舟解约,已经不在嘉水了。”
按理说,他应该很快调整过来,毕竟人的相聚和离别都是常态,但是好奇怪,他总是在很多琐事上想起谢星榆。
“这不像你。”景洛往嘴里塞了一口奶油,“你以前可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伤春悲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