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洛试用了肩颈按摩仪的最新款，导购很是热情，“你们给父母买吗，真的是很有孝心呢。”
“其实我以前从来没有给妈妈买过礼物。”宁洛说。
年轻的导购小姐姐震惊了一秒，还是反应很快，“那这第一次的礼物一定会让她终生难忘的。”
宁洛回以微笑，也看了看程一，“谢谢。”
选好了东西以后，程一走在她旁边，不经意地问起来，“你跟你妈妈关系很不好么？”
宁洛就知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但是却不觉得反感。
她认真想了想，“因为她也是完全没有准备好做母亲吧。她跟她当时的男朋友并没有结婚，后来男人去国外读书了，她因为太爱他才把我生下来的。”
“你妈妈好前卫啊。”
“是啊，”宁洛也笑了，“那男的起码比他小了十岁吧。”
“那后来呢？”
“后来这个男的才知道他还有个女儿，不过女儿已经大学毕业啦，我也不知道我妈对这个男人是什么看法，但是这个男人在感情上实在是不值得托付的人。”
“那你恨他吗？”
“我一开始只想逃避，但是经过这么久我觉得恨他太重了，无论是我妈还是他，都只是选了自己想选的道路。”
说完这些，宁洛还是有些鼻子发酸，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她甚至没有对自己说过。她觉得都过去了，无论她对他们两个怀有什么样的感情，她也不需要去面对。
直到今天程一提出给妈妈买礼物，她才觉得，宁文娟以前是伤害到自己，但是以后为什么不用善意去面对她呢。宁洛现在能养活自己，也不需要宁文娟为她做任何事情，如果花一点点时间和精力能让她有些安慰的话，那就很好了。
程一注意到了她的情绪，拍了拍她的头，“你真的是很好的女孩。”
“不说我是渣女啦？”
“渣女什么的，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程一和她认真地对视，“是我非要趁你没走出前一段感情的时候趁虚而入的。”
程一的眼神很坚定，宁洛没有想到他是这样想的。他们本来就是身边合适又熟悉的人，各取所需搭个伴在异乡取暖。甚至有可能就是演他女朋友演得双方都过瘾了，再加上被苏遥的婚礼刺激了一下冲动而为。
宁洛发了消息给宁文娟，说给她寄了东西，顺便说了一下要她寄点行李过来。
宁文娟说，寄几件有的穿就行了，还是多买一点新的，还要什么下次自己回来带。
宁洛没说话，她不想回家，但是说不出口。
乔昕和暖暖，她还可以去她们学校见她们，但是但凡她回到北里，即便是在她家，她还是会时时刻刻想起林乔景。
他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他的宽阔结实的胸膛，他的温暖有力的拥抱。她如何能抹去呢，她甚至想过就是因为没有好好告别，所以才会让人如此念念不忘。可是她不敢去面对他，在他面前溃不成军的样子非常不酷，她不要这样。
宁洛把和宁文娟的聊天记录拿给程一看，他看了一眼，“你妈妈一定是非常想见你的。”
宁洛没有说话，她知道。但是好像还是要通过别人的嘴才能确认。在她的家庭中，从来没有人主动表达过爱。小的时候，她还会跟宁文娟过年的时候跟宁文娟当时的对象一起吃饭，宁洛在心里评价这些叔叔，但是她也不会跟宁文娟讨论这些感觉。她觉得她的看法一点也不重要，宁文娟自己做决定就好，从来就是这样的，而且她始终觉得她对于宁文娟只是一个外人。
“现在过去了，我是觉得都没有什么大不了。”宁洛眼神很迷茫，“可是我还是会想起那天，我在医院外面哭得缺氧……无依无靠就是这种感觉吧。让我伤心的地方，让我伤心的人，我都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
“那你去我家过年吧。”程一轻松地说着，让人分不清是玩笑还是真心。
“那怎么可能？而且你换女朋友换那么快，不怕把你家人吓到。”
“她们也都没有去过我家啊。”程一倒是说得很坦然，“我家人才不在乎。”
程一和她提到家人的态度又和其他朋友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宁洛站着活动了一下久坐的身体，沙发上的程一拉住了她，“还是回去看看吧，血缘是最坚不可摧的连结。”
宁洛点点头。重新在他身边坐下来。
“其实我想过，如果我没有被生下来就好了。从知道真相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我几乎每天都在想，她?????的状况明明不适合养一个小孩，而且男人也抛弃了她，她悄无声息打掉一个小孩多简单的事啊……为什么呢。”
程一长长的手臂搭上她的肩，“谁知道呢，成为了母亲的人才会知道吧。”
我赌你还选我
一个女人是什么时候成为母亲的呢，是性成熟的那一天，是受精的那一天，是医生告诉她你怀孕了的那一天，还是孩子从产道和母体分离的那一天？
小学的时候就有女生一边娇羞一边有点得意地说自己的理想就是当妈妈，宁洛只会想，当妈妈有什么好呢？不仅不想当妈妈，连当女儿都不想。
如果有下辈子就当一棵植物吧。就像每年香气都会飘进她的窗口的栀子花，只负责盛开，什么烦恼都没有，所有意义就是为这些愚蠢的人类提供一些矫情的记忆。
“真的不用我陪你回家过年啊。”程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