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也可以严加管束,闹事的全都化为尘埃,灰飞烟灭,但问题根源是灵气,只靠管,不是长久之计。
他修为有成,又有独一无二难得的金体,只要飞升上界化为仙体,这仙体就可变成灵气回返修真界,修补缺失的灵气,他是为了他妖族,其他族类沾光那也没办法,但以后修真界灵气充沛,他妖族会生生不息地延续下去。
飞升不是得道,是牺牲,可既为妖界尊主,总该保证自己的族人长存。
但飞升之路卡在孩子这一关,人间还有一段债没还。
人生短暂,妖生漫长,妖族能等人类这一世,可是孩子到现在还无下落,他不忍逼迫6青余,而今日熊妖一事,又不由让他心焦。
他轻声一叹,挥散结界,看这四周无人了。
道侣已经回去了吗?
小金锤忧心道:“尊主,他知道你是妖尊了,会不会觉得你骗了他,你要怎么哄他,对了,那《霸道魔尊爱上我》中,小弟子知道自己会嫁给魔尊都是魔尊设的局后,曾怨恨魔尊,对他刀剑相向。
但小弟子表面生气,其实是撒娇,魔尊百般赔罪道歉,赴汤蹈火,终于挽回了小弟子,尊主你也这样哄哄他啊?”
“如果我不这样哄呢?”祈宴冷哼一声,话方落,人已至衔羽宗院中。
西厢第一间房,天色昏暗,房内未点灯。
6青余在阴暗的屋内静坐。
那只妖,不,他是妖界尊主,6青余看着这屋中阵法,忽而想笑,他这样的阵法,能降服妖界尊主?
笑话,简直是笑话,自己一切所为,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而且,他还因为心怀愧疚,觉着自己早晚会要了这妖尊的命,想要给他一些补偿,主动去吻他。
还不自量力想保护他?
想什么呢?
可笑至极!
他静静看着这屋内符箓。
博不过,大不了死路一条,这一路走来,本也就了无生机,想要追寻着长生的金身,可又对这条命毫不珍惜,简直是奇怪。
门扉轻推,正想着的人慢慢走进来。
他赫然站起,与来人对视。
祈宴走了三步,站定回,接过飞来的花,闻了闻那玫瑰的香气,冷不丁被枝上的刺划伤手指,他揉碎一片花瓣,淡笑:“又送我花啊?”
6青余不言语,剑暗出鞘。
祈宴仍把那花挥洒,落下层层花瓣,他在花雨中往前走,挂着和善的笑:“我是妖界尊主并非有意瞒你,这样的身份在人界不好行走,你是人界修者,想来应该不会害怕吧。”
6青余逐步后退,也同他一样保持着浅浅笑意,可笑得勉强:“不,不怕。”他又想及一事,“你……听到了那客栈之人与我说话了吧,你知道我的来历?”
“我不用听,我既然来找你,自然是将你的来历查得清清楚楚,要不然也不会笃定我要找的人就是你。”祈宴继续向他走近,“你介意我的身份吗?”
眼前人再后退:“你是妖,我是魔,在此间都为异类,有什么好介意的。”
“不,你是人。”祈宴道。
那眼中眸光一暗:“那又怎样呢?”
“是魔还是人,都是我道侣。”祈宴仍带着一丝笑,“道侣,你其实早就知道我是妖吧,什么时候知道的?”
6青余神色惊变。
祈宴语气云淡风轻:“我猜,是你将这屋中阵法改成伏妖阵的时候。”
6青余脸色陡然苍白,踉跄后退几步,拔剑指向他:“你早就知道?”
祈宴看着剑刃,笑意不减:“我知道啊,但是……没什么关系啊,反正它又不会制服住我,现在你知道我是妖界尊主,总该相信,只要我在,就不会让妖类来伤到你,所以,这伏妖阵不如……不要了吧。”
他眼一眯,四周赫然红光四起,符箓哗然移动,光芒乍然亮起又消失,屋内重落在灰暗的阴影中,地上仍有花瓣。
而伏妖阵,毁了。
祈宴手覆上他的剑刃,眼里竟闪过一片似笑非笑的纯澈:“我会保护你,大可放心,不用可惜这阵法,你不要紧张啊,难道说……你这伏妖阵,是想针对我的?”
“没。”6青余被他逼至床畔,没有后退的余地,只堪与他近在迟尺的对望,他压制着惶恐的战栗,极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伏妖阵是为他设置的,他是故意试探,还是在逼问?
他觉着他应该知道,可是,他的语气,面容,偏偏没有一点变化,好像自己想要他的命,跟他没关系一样。
他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在意?
6青余看不明白,既然对方不点透,他就只好装作不知,也绝不能主动承认。
于是再摇头:“怎么可能呢,我是知道你是妖,可我没有介意啊,这伏妖阵你毁掉就毁掉吧,有你在,想来也没有其他妖类敢来。”
“那就好。”祈宴手指轻轻一转,眼前人剑柄脱落,而他笑得温和,“道侣,不要再对我拔剑,下一次,我会折了它。”他抚一抚眼前人散在脸上的一缕,又问,“道侣,你今日追那熊妖做什么?”
6青余惶然不语。
“哎。”祈宴拉长音调一叹,“是我管束不严,倒要劳得你这人界修者来帮我清理门户,往后,不要替我操劳了,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