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小宝这次没有推拒,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低着头闷闷地哭,声音很小,但更让人心碎。
“陈旭颜你个混蛋,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呀,我明明都要把你从我脑子里踢出去了,你又突然冒出来干什么”他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
“对不起,小宝,都是我的错,”陈旭颜闭上双眼,手掌贴上詹小宝脑后的发丝,轻柔地抚摸,用力感受他的呼吸,他的味道,他存在于自己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
“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睁开眼睛,抬起詹小宝的下巴,轻轻用指腹抹去他脸上的泪痕,凝视着他湿润的眼眸,郑重道:
“我爱你”
詹小宝如遭雷击。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陈旭颜说他爱,我?!
“可是你不是说你不能接受男生吗?”詹小宝盯着陈旭颜的脸看了又看,表情全是疑惑,都快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陈旭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颈,“之前确实有这个顾虑,但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什么意思?”詹小宝忙问。
“嗯怎么说呢,”陈旭颜陷入一种自我剖析的状态中,“其实我很早就对你有感觉,但当时我心里很混乱,我不知道是我真的喜欢你,还是我应该喜欢你。”
“不是,你等等,什么叫应该喜欢?又没人逼你!”詹小宝被他这一连串关于喜欢的表述弄得云里雾里,打断他道。
“有营业,”陈旭颜认真地吐出三个字。
“营业?”
“对,因为这层营业关系,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在告诉我,我应该喜欢你,我们是一对儿,所以我无法判断是我真的动了心,还是被这些言论洗脑了。”陈旭颜轻叹一声,表情苦涩,
“我认为喜欢是一件很慎重的事,不能轻易下定论,否则就是对对方不负责任,所以我当时犹豫了,还随便找了个理由来搪塞你,现在想想,真的很后悔”
空气中间隔了一段长久的沉默。
詹小宝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了,简直是心乱如麻啊!
陈旭颜的每句话都在他意料之外,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说很早就对我有感觉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一点都没察觉?
詹小宝突然觉得陈旭颜很陌生,好像不是他认识的那一个,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完全了解过他。
陈旭颜眼眸温柔地像蓄了一汪湖水,深情地看着他继续道:“后来营业关系解除了,你离开了我,我很想你,想你想到发疯,才发现这就是喜欢,就是爱,跟其他一切都无关,只是我爱你。”
犹豫
——跟其他一切都无关,只是我爱你。
詹小宝僵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如果换作几个月前的他听到这句话,估计会高兴的蹦起来,但现在的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曾对陈旭颜有过深刻的、浓烈的爱恋,又在被伤透了心后将其埋葬起来。
现在这情形就像葬礼也办了,挽歌也唱了,亲朋好友都来悼念过了,结果人没死成一样,一时间很难接受的好吧!
“所以小宝,你能不能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回到你身边啊?”
陈旭颜牵起他的手,眼神从愧疚、深情变为满怀期待,跟摇着尾巴等待被人领养回家的小狗一样,叫人看了心生怜爱。
“呃”詹小宝犹豫了。
都说失恋会使人成长,这段时间的痛苦、折磨,以及放下后出乎意料的平静,都是对他心灵的洗礼,让他不能再单一或片面的思考问题,而是会顾虑更多。
詹小宝抽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后,盯着地板道:“我脑子很乱,过段时间再回答你,可以吗?”
没得到想要的答复,陈旭颜有点失落,但詹小宝没有明确拒绝他,说明他还是有希望的。
他抬手摸了摸詹小宝的头,带着安抚的意味,柔声道:“好啊,我等你。”
·
晚上陈旭颜开车,先载着詹小宝和肖瑶来到她父母在a市暂住的酒店。
肖童一家四口,只有他在a市工作,其他人平时都生活在离这里几小时车程外的一个小县城里。
肖童的爸爸,肖雨澜,据说年轻时是久负盛名的大画家,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退圈了。
在这个父母都拼了命把孩子往大城市送的时代环境下,肖雨澜完全可以借着以前的名气在a市站稳脚跟,但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带着孩子往小县城里钻。
肖童小时候基本上是放养着长大的,叛逆期时曾跟父亲大吵过一架,上大学后便很少回家,近两年关系才有所缓和。
肖父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所以有了二胎之后便开始重视起来,一改以往觉得小孩只要活着就行的态度。
这不,肖瑶明年就要上小学,肖雨澜为了能让女儿到a市读国际学校,隐退多年的他居然接受了一个作品展的邀约,带着夫人出来社交了。
肖童曾不止一次对詹小宝说:“虽然我很喜欢瑶瑶,但有时候也特羡慕她,如果我爸对我能有对她一半上心就好了。”
让詹小宝心疼不已,赶紧抱住他摩挲了几下他后背。
他们到的时候,肖父肖母已经在酒店门口等着了。
肖雨澜站姿随意,上身白衬衫,没打领带,领口微敞。银灰色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及肩的长发带点自来卷,看不出真实年纪,只觉得艺术家那种遗世独立的风骨就应该长在这样的人身上。
他身边站着一个穿月白色长裙的女士,头发高高盘起,项链和耳饰都是珍珠,显得优雅端庄,但细看眉眼就能发现潜藏于其中的灵动与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