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手上的茧子不会说谎,练了十几年在手上留下的痕迹就是证据。
方冕脸皮薄,眼皮子浅,性格糯得像是江南水乡里给莲藕提供养分的泥,任你将他搓圆捏扁也只是一味的顺从,笑吟吟地盯着你,被欺负了也不知道反抗。
他脾气好,泪点低,是个感性的好学生,时常眼眶红红,又很没有主意,经常跟着别人的见地做选择。
只有一件事,他不留余地。
他好像浑身上下,从生到死,今生前世,所有的刺都放在这上面了。这刺从软弱顺从里扎出来,从温润如玉里刺过来,成为他不可触碰、不可亵渎的一块逆鳞。
谁非要挑衅地刺痛他,他便毫不留情地扎伤谁。性子温软的江南烟雨变成了咬人不撒手的疯狗,再浑不吝的流氓地痞也要有所忌惮。
阴雨天的上学日,空气中弥漫着连绵的土腥味,扎着高马尾的班长打断一说起来就没完的同学,兴高采烈地叫他的名字
“方冕,你将来想做什么啊?”
“音乐。”穿着校服的男孩有些腼腆,清秀的侧脸上晕出淡淡的红,局促地抿紧了嘴唇,低声对自己说“不去做音乐,我还能去做什么呢?”
方冕给黑色的垃圾袋打上死结,同时也缓缓地、静静地在自己心里也系上死结。
他现在已经长成了大人,一个努力控制好情绪的,过得很失败的大人,不再是那个张口闭口把“梦想”挂在嘴边的小孩了。
把梦想卖掉,买不了一个包子两根油条。但把垃圾卖掉,还能剩。
擦过桌子的抹布摆在茶几上,洁白的布料有清晰的灰痕。方冕低下身,伸手去够。
他伸过手,指尖隔着不薄不厚的橡胶手套将抹布捏起,在洁净的茶几上留下了一滩不连续的水迹。
帽子挡住了大部分视线,他不知怎的,浅色的眼珠借着这个契机朝沙的方向一转。
正对上一双颜色更浅的眼睛,清澈的琥珀色,瞳孔的方向不动神色地盯过来,冷冽清明,柔和安静,眼神里一丝醉意也无。
丝散在脖颈处,头顶处被滚乱了,毛绒绒一片。骨相好,皮相也好,白色短袖揉皱了,空荡荡地挂在身上,锁骨处窝着一只冷银色的蝴蝶,短裤下是一双又直又长的腿。
皮肤白,唇色也白,她笑笑“怎么了?”
这张脸在明星中也算得上出挑,方冕更是再熟悉不过。
他额头泌出虚汗,呼出的热气撞在密不透风的口罩上,外散不出去,又返回来扑在自己的嘴唇鼻头上。露在外面的皮肤轻轻涌上红色,眼皮也烫。
他没想到,再次相见,竟然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下。
方冕早慧,上学早,学习成绩不随年龄,在班级里总是名列前茅。年龄小,育又晚,个头窜起来的年纪是在高二。
他还没育起来,比他个子还要高的少女总是拎着卷子坐在他们班级后门口,盯着物理卷子的脸很臭,像牛顿和爱因斯坦活着的时候欠了她几亿没还。
转头看过来的眼神却天真又热烈,直勾勾的,茶色的瞳仁里面燃着一团冷焰火。
他被盯得不好意思,擦黑板的手微微打颤,白色的粉笔灰糊了一脸,却听见那少女懒洋洋地朝他喊“方冕,来我们乐队吧。”
“我听过你弹吉他。”她将看不懂的物理卷子团成一团,“咻”地一声跨越了一整个教室,准头很好地落在前门的垃圾桶,仰起脸,直直地看他,“你是最好的吉他手。”
意气,他没有。果决,他匮乏。
一箩筐的怯懦,满肚子的软弱,再加上三辆车也拉不完的犹豫就这样被烧没了。方冕放下黑板擦,摸摸鼻子上的白灰,鼓起勇气回望过去“你叫什么名字?”
“林涵。”那女孩怕他没听清似的,笑盈盈地又重复了一遍,“我叫林涵。”
方冕点了点头,还是不适应旁人这样直愣愣的视线,局促地避开,心里却带了一股说不出的高兴劲儿,“林涵,我加入。”
有清浅的酒味袭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中间还夹杂着一线的血腥味,不浓,也不刺鼻,轻轻穿过口罩的防护层,方冕皱起了眉。
他直觉不对劲,勉强清掉喉头堵着的情绪,帽檐下的视线细细地往下打量,蓦地,目光不动了。
她苍白的手腕上有三道不深不浅的刻痕,结了新鲜的血痂,划过明晰的青色的血管,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往回那么一缩,薄薄的毯子便轻而易举地掩盖住了。
他心沉到胃里,感觉到出离的愤怒,还没开始兴师问罪,这酒蒙子倒率先开口了“方冕。”
“你见到我,要装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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