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常卿,剩下几人都愣住,不解地看向萧柏星。
常卿最先反应过来,甩甩手:“可以啊,边走边说?”
她很快便猜到,等走远了才问:“艾斯特尔出什么事了?”
毕竟萧柏星平日里和自己没什么交集,唯一能把她俩联系起来的就是艾斯特尔这个时空穿越者。
不过萧柏星这么严肃,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言教授也是时空穿越者,她知道艾斯特尔的身份,要她离开学校。”萧柏星说着便抬头。
今晚很天气不错,但夜空中只有零零散散几颗星星。
或许是因为角度,或许是因为严重的光污染,站在别的一个天文爱好者的角度,大概率不会觉得欣喜,但她想,艾斯特尔肯定很高兴。
直到今天,她都无法想象失去了星空后的人类经历了怎样的黑暗,因为她从未因为这些小事感到悲伤或雀跃。
周而复始的日常里,她只是一枚螺丝钉,松掉了就会被新的替代,她终其一生只是完成“出现”的使命。
“失去”的痛苦,只有在未来才能感受得到。
或许这些事对艾斯特尔来说,是过去发生的,可再把她扔回“过去”,困于无尽黑夜,无助地等待死亡,难道不残忍吗?
“你可别吓我。”常卿不走了,定定望着她,语气还是很轻松,“她亲口跟你说的?”
“嗯,那天她单独找我谈话。我也很震惊,但事实就是这样,就像艾斯特尔突然出现,我们没得选,只能接受。”萧柏星也想像常卿一样提出质疑,但她没法骗自己。
她们就像骑在没装剎车的摩托上,速度已经到达一百迈,就算能慢慢停下来,档位不匹配也会让她们摔个大跟头。
“艾斯特尔穿越时空的行为在她的时空是犯法的,她会被抓回去,可是那个时空很快就要毁灭了,她只有死路一条。”萧柏星接着又向常卿解释了那个时空的现状,尽管她也了解不多,但简短的描述,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她以为常卿听完这些,也会生出和自己同样的想法——她们得说服那些来抓艾斯特尔的人,让她留下来,毕竟艾斯特尔不会给社会造成危害。
哪怕没有艾斯特尔,战争、核污染、种种天灾人祸,她的存在比人类目前遭受的任何灾难都温和。
没想到常卿听完,只是说:“我们没办法。”
“超出意料的事太多了,到目前为止,不管是艾斯特尔的出现,还是你刚才说的,言教授也是时空穿越者,哪一个都不是我们想让它发生的。”
“哪怕你猜得很对,艾斯特尔被带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但她的消失也只会被定性成失踪。警察会立案调查,可除了我们,没人会认为‘时空穿越’真的存在。”
要是她们说了,没准会被当成神经病或者散播谣言的犯罪分子。
“可我们不能就这么干看着。”
“你想救她,但是怎么救?”常卿长舒了一口气,“萧柏星,我以为你是很理智的那种人,至少遇到麻烦不会主动贴上去。”
萧柏星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不论是最开始接受艾斯特尔的存在,还是之后帮着艾斯特尔融入社会,她的出发点都基于维持现状。
谁都不想抛下眼前还算过得去的生活去冒险,除非那人真的疯了。
她俩本来站在同一战线上,但现在萧柏星突然往前迈了一步,做好了起跑的准备,出于责任心,常卿得拉住她。
萧柏星说:“不是我要找麻烦,而是麻烦找上门来了。刚才我说那些话之前,你也肯定想不到言教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比起我,你和她相处的时间更久,但也没发现不对劲不是吗?要是哪天他们觉得我们这个时空的人很弱,然后发动战争,占领地球呢?”
赛博格善于伪装,而且种种迹象表明,哪怕他们都来自别的时空,目的也不相同。
那天想炸死她们的和言教授不是同一波人,有些赛博格安分守己,有些则是潜在的危险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搞破坏。
“我没发现不对劲是因为她平时表现得就像个普通人,她教人知识、做项目,她只是清大的教授。就算明天她跟艾斯特尔一起消失了,但也只是一个普通教授离职了,不会给太多人造成影响。”即便常卿说得异常坚定,但她还是在心底小声问了自己一句:
真的不会造成影响吗?她自己来说,言教授消失是好事吗?
消失了,然后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言尽欢这个人的存在,那些碎片一样的记忆又能在她心中待多久?放在名为“过去”的小盒子里,不久就会被遗忘,那她现在的执着又算什么?
萧柏星沉默了好久,只是咬着唇,一言不发。
“你到底怎么了,萧柏星?”常卿头疼地看着她,“我听明白了,你说了这么多,就只是为了说服我,让我和你去救艾斯特尔。我要是拒绝了,你怎么办,一个人去?”
“那天的爆炸你是亲历者,你就一点都不害怕吗?”
她也没阴暗地认为萧柏星就是想把自己拉下水,但她不愿意萧柏星冒这个险。
她们这个年纪,还没经历过太多生离死别,所以潜意识认为这是最严重的事。
糟糕的是,萧柏星点了下头。
不论做了多少次假设,说了多么替全人类着想的话,她还是清楚,她没能力替那么多人兜底,她最自私点就在于她想的永远都是自己。
自己平淡无聊的人生,自己受不起一点揣测的性格,自己身边的艾斯特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