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色的眩晕风潮中,他看见父母的支持鼓励,同学的友好相待,江凌的隐秘暗恋,李止青的关照陪伴,蒋钰的纯净倾慕……
这些人和场景在文亭身边像精灵身上的披风一般滑过了,美好但是无法被抓住。
文亭看见属于江凌的场景时,极力抓捕,他觉得如果有什么可以破解自己的虚无,那一定就是江凌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十来年,他的重心就是江凌。粉饰来说,是成为“江凌的好竹马”,这远远超出“成为父母的好儿子”,更远远超出“成为一个什么什么样的人”。
文亭从来没有思考过后面两个概念,因为他不需要:只要他每天过好现在的日子,他便有一种性格,只要每一刻的当下他不后悔,那最终塑造出来的自己,也一定令他满意。
甚至他从来没想过以上“他不需要考虑”的原因,这些都是潜意识的。
一直以来,文亭从不用为任何实质性的事件操心,这才是文亭虚无的来源。
文亭的生活只有情感:第一位是和江凌的感情,第二位是其他。
甚至家里过于有钱而不用担心父母的生活质量和身体状况。
于是文亭认为江凌一定可以“救”他,但是江凌的幻影和其他的银子一样,先是逐渐向他靠近,在他快要得手的时候又立马加速远离了。
江凌也不是,在江凌远离后,甚至脸也立马变模糊,名字也模糊了,只留下一个“竹马”的名头。
文亭还在虚无中旋转,不,已经分不清是他在旋转还是这片黑暗在旋转,只知道这十几年,竟然没有任何人或事可以成为自己的“根”吗?
居然连江凌也不是吗?
所以到底是什么组成了“文亭“,在一片虚无眩晕中,是什么成为了文亭的“实质”?
旋转许久,久到文亭已经镇定下来,他看这片漆黑,其实真真的黑色哪怕旋转起来,谁能指出它是旋转还是静止?
又过了很久,久到文亭停止思考,只把眼前的一切当作梦一般,静静等待梦醒。
就在快要在梦境中睡着的时候,黑暗的中心突然一个白点出现,白点渐渐被撑大,四周发光,成为一个圆。
圆的直径越来越大,直到可以容下一个人出入,于是一个人便走出来。
这人起初还看不真切,因为背后发出太强烈的白光,刺得文亭的眼睛疼。
后来白光弱了些,文亭才看清他!
他长得与文亭一模一样,但蓄着长发,身上还穿着不知哪个朝代的华丽衣着,像是某个神官。
这人手里拿着一副卷轴,他缓步走到文亭面前,将手里的卷轴铺开。卷轴很长,一直垂到地上,上面密密麻麻是文亭看不懂的字。
这是要做什么?
“文亭?腊月间生?”他问。
文亭看着这神官雪白的眼睫毛点头,他越发觉得这是一位神,因为这人的声音有数秒回荡,像是从异界回荡而来。
暂且称他为神官。
这神官一手持着卷轴,一手指着卷轴上的字,细细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