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青一想,倒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连忙拿了江奉容素日穿的衣裳过来,又重新给她梳洗一番。
如此,二人才动身入宫。
到了宫门口,便有隋止安排的接应之人引着主仆二人一路到了明宣宫外等候。
此时,隋止已经进了里间。
而慧妃亦是像往常一样陪伴于圣人身侧,为他泡茶研墨,时不时还闲谈几句,就仿佛寻常恩爱夫妻一般。
只是隋止进来之后,却先与慧妃对视一眼,而后才开口道:“父皇可曾听说了这几日谢家发生了一桩荒唐事?”
圣人抬眸道:“你说的是谢行玉抢了他义妹的亲这事吧?”
事情早已闹得沸沸扬扬,圣人甚至还因着此事传召过谢行玉,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件事?
隋止点头,“此事闹得动静颇大,原本是那谢将军做了错事,但儿臣在市井之中,却听百姓谈论起此事之时,竟是更多苛责江家小姐的不是。”
圣人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的慧妃,而后才皱眉问道:“这是何缘故?”
隋止道:“有人说这江家小姐原本便是配不上谢将军的,如今谢将军移心他人也是理所应当,有人说谢将军从前为了求下与江家小姐的婚事已经付出良多,如今即便有什么过错,江家小姐亦是没有苛责的权力。”
说到此处,他停顿了片刻,才又接着道:“自然,也有不少百姓是怀揣着看热闹的心态,猜测着往后江家小姐即便嫁入了谢府,这日子定然也不会好过,这谢家之人原本便瞧不上她的身份,如今,就连原本一心向着她的谢将军心里也装了别的女子。”
“若是成了婚,怕当真是数不尽的苦日子。”
圣人听到此处,虽然有些意外隋止会提及这一桩看起来与他全然没有关系的婚事,但却也隐约听出了他的意思。
只是并未因着这话便应下什么,而是道:“朕已经令谢行玉去道了歉,他们两个的事情,自然只有他们两个心里清楚,外间的流言向来肆意,由着他们去说就是了。”
圣人能因为这件事特意让谢行玉去道歉已经是极为不易了。
毕竟是日理万机的帝王,哪里会用这么多心思在这样一桩儿女情长的小事上边?
但隋止却又道:“父皇,可是江家小姐却因为此事,想求一个面见您的机会。”
圣人神色一顿,便见隋止神色依旧恭敬道:“江家小姐现下已经侯在外间,父皇可否让她有一个向您陈情的机会。”
“你与这江家小姐,关系倒是不错。”圣人深深地看了隋止一眼,说话间却是意有所指。
只是圣人的话音方才落下,一旁的慧妃却神色担忧的看向他,轻声唤了一句,“陛下。”
圣人看出她的担忧,便只得抬手道:“罢了,既然人都已经来了,就让她进来吧,这件事既然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朕也想听一听她如何说。”
如此,里间宫人传话出去,江奉容便恭敬地踏入里间。
她先是向圣人行了礼,而后是向慧妃,太子行礼。
圣人问,“太子说你想面见朕,如今既然已经见到朕了,有什么话要说便说吧。”
江奉容方才起身,又恭敬地对着圣人跪了下去,道:“还请陛下做主,退了臣女与谢将军的婚事。”
她的声音落下,圣人却是皱起眉头,“怎地说这种任性话?你与行玉之间的感情,朕一直是看着的,他待你如何,朕也知晓,所以才为你们赐婚。”
“如今,只是因着一桩小事,便要退婚?”
这种事对于圣人而言,自然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陛下,阿容自知今日所为实在任性。”江奉容跪地未起,她先是向圣人认了罪,而后继续道:“只是谢将军如今已经与那位阿嫣姑娘互通心意,他们二人情深意重,阿容自然是不想做那分隔有情人的恶人。”
“陛下为阿容与谢将军赐婚本是好意,可如今这桩婚事却成了谢将军与真正心上人之间除不去的阻隔,阿容以为,不当如此,所以想请陛下废除这桩婚事,如此,谢将军与阿嫣姑娘可以有情人成眷属,阿容也能得个自由身。”
圣人紧皱的眉头却始终不曾松开,他道:“若是你实在介意那个阿嫣,朕可以下令将她处死,如此,你与行玉之间,便也再不会有人掀起风浪了。”
江奉容不曾想三言两语之间,圣人竟就有了要将阿嫣赐死的念头。
这令她心下一慌,连忙阻拦道:“陛下不可,那位阿嫣姑娘是谢将军的救命之人,倘若陛下没有由头便要将她赐死,传闻出去,恐怕要惹人非议。”
“况且……况且如今谢将军一门心思尽在那位阿嫣姑娘身上,倘若陛下如此行事,想来谢将军也会心生埋怨。”
圣人抬眼盯着江奉容,帝王的威严在这一瞬倾压而下,江奉容感受到那种近乎要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威压,听他缓缓道:“所以,唯有退了这桩婚事方能解决此事了?”
虽是疑问,但却更像是质问。
江奉容手心有细密的冷汗冒出,她斟酌着说辞,片刻后道:“陛下,咱们楚国民风开化,即便是已经成了婚的夫妻,若是二人之间生出嫌隙,不想再彼此蹉跎,亦是有和离之说。”
“如今阿容与谢将军只是定下婚事,甚至还不曾成婚,所以还请陛下做主,让阿容不必一生都只能困在一个心不在阿容这儿的人身上,也成全谢将军与阿嫣姑娘。”
她能在已经察觉到圣人有些不悦之时依旧开口将这件事条理分明地说明白,其实是极为不易的。